分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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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骁有些遗憾,没在多问。 沈乐乐呵呵地看着娇娇,仰头道:我可以摸摸它吗?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大猫咪。 它是雪豹,不是猫。凌霜雪说着,拍拍娇娇的头,娇娇会意,看在主人和师尊的面子上,屈尊化作幼年体,跑到沈乐的脚边蹭她的腿。 沈乐觉得新奇,开心地把娇娇抱起来。 沈骁见状,觉得不妥,想要出言阻止,凌霜雪看穿他的意图,道:小孩子喜欢,就让她玩吧。沈家主,我们不是还要去药坊吗?请吧。 凌霜雪都没意见,沈骁自然不会不识趣,让沈乐带上娇娇同他们一起出门。等他们走了,叶澜溪才让沈灼和自己去书房。 沈灼见这该来的躲不掉,内心忐忑地跟上叶澜溪。他的神识触及到储物袋里的木匣子,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安稳下来。 母子二人到了书房,不等叶澜溪开口发问,沈灼就先发制人,把木匣子拿出来双手递给叶澜溪,诚恳道:娘,之前我不懂事,软磨硬泡要你把这只簪子给我。现在我认识到错了,这簪子你收回去吧。 叶澜溪愣了一下才从沈灼手里把东西拿回去,她打开盖子,里面躺着的正是她和沈骁定情的信物。她把簪子拿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簪子还是那个簪子,但其内灵力充盈,一些时间久远染上的旧痕也被抹去。 你找人修过这个簪子?叶澜溪看向沈灼,欣慰道:有心了。 沈灼险些没反应过来,簪子到了凌霜雪手上他都不敢要回来,哪里有时间找人修复?有时间做这件事的人,只有凌霜雪。 沈灼神色微恙,像是被人塞了一颗糖在嘴里,甜的人眼生笑意。 叶澜溪身为娘亲,对儿子的一举一动都很清楚,她把簪子放回去,冷不丁地问道:你把簪子送给谁了? 沈灼心里一惊,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异样,解释道:没有,我要是送了人,还怎么还你? 沈灼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这话时,语速有些快,反倒像是要掩盖什么。 叶澜溪听出了不对劲,不动声色道:听说除了那个和你闹出不好传闻的师弟外,你又喜欢上别的人了。怎么,还没表明心迹,不能让我知道? 叶澜溪对沈灼曾经追了个男人的事不怎么放在心上,提起来也是轻飘飘的口气,连人名字都没记住。但追问他现在喜欢的人时,那声音却压低了一些,给沈灼造成不小的压迫感。 沈灼两眼茫然地看着叶澜溪,疑惑道:娘亲这是从哪儿听来的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事呢! 喜欢这两个字在沈灼这儿还没有那么廉价,对着谁都能说出口。他若不是真心实意,也不敢用这样的话去讨别人的真心。 叶澜溪问到这里,其实心里已经有底。她收起簪子,道:这簪子毕竟是姑娘家的东西,给你确实不合适。你要是碰上喜欢的,那就投其所好。我这当娘亲的,也就最多给你出点钱。 叶澜溪话里有话,沈灼听着是有些不对,但细想好像也没毛病。喜欢就投其所好,总要般配才算得上是有诚意。 叶澜溪见沈灼没话说,看他一眼,笑了笑就没在谈论这件事,话锋一转,问起之前在秘境中和几家的恩怨。 该来的还是来了,沈灼编着说辞,叶澜溪不为所动。 她很耐心地等沈灼把他那一套看似过错都在自己身上,实际没提到重点的话说完,笑意微敛,严肃道:阿灼,其他事情我都可以让着你,但这件事不行。就算你用别的东西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也不会让你蒙混过关。当年秘境事起,沈家没落还是其次,因为这是我和你爹商量后的决定,和你关系不大。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么? 沈灼见自己没能忽悠过去,顿时哑声了。想不起过去的事,对他来说真的是个麻烦。他垂下头,虚心听训,没有半点不耐。 叶澜溪见状,教导道:从小我就教你人命可贵,你是炼药师,半个医者,更应该心怀慈悲怜悯。你若是惩戒恶人,手刃凶徒,我不会说你半个不字。但你是把手伸向无辜者,践踏别人的尊严,把人命当成蝼蚁,漠然无情,冷酷至极。是,当初沈家家大业大,你又拜入幻月仙宗,风光无限,但强者不是靠欺凌弱者来获得满足感,那样的强,不过是仗势欺人。 叶澜溪说着就有点来气,但看儿子知道错了,她便强压着火,她痛苦愤怒的是沈灼和她的教导背道而驰。 这个世道做个纯粹的好人难,但做个带着锋芒的好人不难。可沈灼当年是只剩下锋芒,尖锐的,锋利的,一点点碾碎大家的希望,把所有人推入深渊。 叶澜溪听闻这件事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任凭找上门的几大世家如何口诛笔伐,她都没有辩驳。她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默默承受了旁人的怒火。 她的骄傲,她的强势,在那一刻,都变成了克制和隐忍。她不是洒脱纵|横大陆的散修,孑然一身。她若是任由脾气拍桌而起,事态更是无法挽回。 说起当年的一幕幕,叶澜溪心里依旧堵得慌。她当年比沈骁更希望沈灼回家解释清楚,可是沈灼避而不答,直接躲起来。 仗势欺人,懦弱,不负责任那个时候的沈灼伤透了她的心。 但叶澜溪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会被这种事击倒。她很快冷静下来,凭着她对沈灼的了解回想了所有的事,总觉得不对。 她的儿子,就算真的为了一个男人堕|落,做出有损家风之事,也不会丢了本心。 所以在之后的时间里,叶澜溪在等,等沈灼愿意回家,等沈灼给她解释。她要亲眼看到这一切,如果分毫不差,她宁愿没有沈灼这个儿子。 沈灼听的心酸,面露痛苦之色,他在叶澜溪面前跪下来,闷声道:娘,对不起,是孩儿回来晚了。 叶澜溪心疼,可是她还是强忍着没有让沈灼起来,闭了闭眼,掩去那点脆弱的神色,严厉道:阿灼,人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最终无可挽回。你有心悔过,你就做出点样子来。 娘,你放心,我这次就是为了这些事回来,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伤心了。沈灼见不得叶澜溪难过,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在疼。 叶澜溪鼻子发酸,热泪盈眶。她抬手擦了擦眼泪,道:有些事爹娘能处理的都帮你处理了,不过公输家和段家还需要你亲自去看一看,段秋她 叶澜溪于心不忍,心里痛苦不已,嘴唇轻颤,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段秋毒入骨髓,形容枯槁,恐怕你如今见了,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第六十五章 晋江独发 沈灼从书房离开时心情沉重,他站在门口凝视阴暗低沉的天空,久久无言。有些事说来容易,但真正遇上时却无从下手,甚至让人生出无力感。 沈灼长叹一声,整理好情绪,出门去找凌霜雪。也看看家里的药坊,了解家里的生意,先从沈家找到突破口。 就算不想面对,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冒牌货的影响下,沈家很快就会成为中心战场。不管是沈家内部的矛盾,还是对付耀武扬威的丹心宗,和它背后的墨家,沈家都在漩涡中,以自身为原点,把所有的势力拉扯进来。 这一次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不想沦为猎物就要奋起反击。 沈家原来的药坊连同沈家一起封存,现在用的也是以前的旧坊,说是旧,但其实所有的东西都还是好的。只是沈家家业做大后,这边就显得狭小,不够施展手脚。现在沈家生意缩小,这边刚好合适。 沈骁偶尔有其他事情耽搁,药坊的事就交给一位颇有资历的长老代管,这人从祖父那辈开始就跟着沈家做事,忠心耿耿。就是为人脾气火爆,跟个炼丹炉一样,一点就着。 如今胡子花白,略显老态,总算懂得一点修身养性的道理,脾气上收敛了很多,不再轻易和人咋咋呼呼。他是个丹痴,在其他事上兴致不高,唯独炼丹不眠不休也不觉得疲倦。 他未结道侣,是个孤家寡人,所以对小辈格外关照。沈骁有些时候顾不过来沈乐,他就会主动帮忙照看,恨不得把一身的本事都交给她。 沈乐从不怕他,每天吴爷爷长,吴爷爷短,小|嘴像抹了蜜似的,叫的人心头舒坦。 沈骁曾笑他被小辈吃的死死地,他却不以为然,反而觉得沈乐这样的好苗子,不好好教导简直是在浪费她的天赋,暴遣天物。 临近年关,铺子上的生意比平时好,所以药坊也比平日忙。丹火此起彼伏,药香四溢,灵气萦绕,仿佛有七彩神光照耀,满室生辉。 沈乐轻车熟路,抱着娇娇一溜烟地没了影子,沈骁料想她是去找吴为,便没管她。 凌霜雪初来乍到,对一切都不熟悉。沈骁给他介绍药坊的情况,坊中的炼药师有长老客卿,也有着手培养的新人和沈家留下的旁系子弟。 单看规模,沈家依旧办的有声有色,除了势力范围有所缩小外,完全看不出遭受重击的样子。 大伙忙着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太过在意沈骁的到来,只是偶然注意到凌霜雪时,会不禁多看两眼。 吴为在药坊有一个单独的炼丹室,他很少亲自动手炼丹,更多是教导下边的年轻一辈。所以他把炼丹室让给了沈乐,允许沈乐在那边炼丹。 站在吴为的炼丹室,药坊的情况也能一目了然。沈乐自觉地摆弄起炼丹炉,娇娇蹲在她身边舔爪子洗脸,偶尔也会偏头瞧一瞧沈乐有模有样的手法。 作为沈灼的契约兽,又跟在沈灼身边受到过炼药的熏陶,娇娇对炼药略懂一二。 沈灼离开小世界,没在它身边那些年,它生活在雪域上,带领族人守护地盘,对外扩张时免不了发动战争。为了治疗族人,它尝试过炼丹,后来也有所小成。 教导别人它稍逊,但是带着沈乐炼药却完全没有问题。 吴为在检查新一批送来的药材,用来炼制低阶的回血丹,复灵丹这是药坊接的单子,有一个小宗门要赶在年前去雪域狩猎,以防万一订购了很多基础丹药。 以往的药材都是通过万宝阁购买,但这次对方要的急,万宝阁又在封匣。沈骁不愿意给段炎淳添麻烦,就让药坊通过之前的老渠道购买。 吴为把这些药材都看了一遍,药材没有问题,但有些年限不够,虽然不影响成丹,但药性会打折扣。 对于吴为这种炼药成痴的人而言,他根本就不能容忍这种瑕疵,可当他试图把这些药材选出来时,却发现以次充好的太多,如果不用,就需要再去订购一批。 这对在开销方面精打细算的药坊来说,根本就是个亏本买卖。 吴为气的吹胡子瞪眼,生气的扔掉手上的药材,背着手就要去找负责采购的后勤问话。大家在药坊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能出这种纰漏? 沈骁带着凌霜雪朝这边来,见他怒气冲冲,问道:吴长老,这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吴长老骂道:不知道是后勤的那个蠢货,买回来的药材不行,很多年份不足,药性大减。你来了正好,我正要去找他们,这边就交给你了。 沈骁神色一沉,快步过来,道:给我看看,你先别去。 沈家药坊的供药链还算稳定,之前有一些受到影响断裂了,但还不至于全部失控。就算是后勤的人一时粗心大意,供药的货源也不会以次充好,这事没那么简单。 吴长老心里憋着气,带着沈骁去看药材,他把那些有问题的药材选出来放在一旁,随手一抓就能看出端倪。 沈骁选了两份药材出来对比,眉头紧锁。这些药不仅年份不行,生长环境也不佳,乍看是没什么问题,一旦炼制就是无用之物。 这样大规模的采摘不可能只是一时粗心,而是有人利用阵法催生药性,制造低廉却无效的药材,以次充好,将它们打散流入药市,进行大规模的敛财。 这种事沈家尚在炼药师公会时就遇到过一次,在沈骁和公会其他长老的通力协作下,抓到幕后主谋,摧毁了大阵。 没想到时隔多年,这种事竟然死灰复燃。这次他们的目标放在基础丹药上,欺的不就是买卖丹药的多是散修和小门派,就算出了问题也翻不出大风大浪? 可恶,这些人当真是无法无天。沈骁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沈家避祸,不代表可以任由这些炼药师中的败类胡作非为。 沈家主,这是怎么了?可需要我帮忙? 一直跟在沈骁身后没有说话的凌霜雪见他动怒,上前询问。他听得一知半解,只晓得是药材方面出了问题,但具体的情况却很难下定论。 吴为刚才就注意到凌霜雪,只是他对炼药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故而没有过问。这会儿见凌霜雪主动提出帮忙,他才为之侧目,问道:这位是? 沈骁看向凌霜雪,正犹豫要不要坦白他的身份,就听见凌霜雪淡然道:在下濯寒,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凌霜雪,字濯寒,只不过濯寒二字早已不为人知晓,更多的人称他为凌剑尊。他出山是为了沈灼,不宜大张旗鼓。 而且世人早已忘却,如今的他对大多数人而言,的确像个无名之辈。 吴为客气地拱手,自报家门。 沈骁看出凌霜雪的打算,没有多言,他把眼前的局势简单地概述给凌霜雪听。连沈家这种有稳定药材供应的药坊都会遇上造假,可见这些人已经渗透极深。 凌霜雪听着,若有所思。从假丹药到假药材,受损最直接的便是炼药师的清誉,这些人懂得药性,那自身肯定多多少少和炼药有关系,这样一来,不是连自己也被坑进去了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人是想直接毁掉基础丹药占据的大市场,让买药的人以为基础丹药已经不满足当下的需求,从而花血本去购买他们所推出的更具有效用的高阶丹药。但实际上,所谓的高阶丹药不过是个噱头,本质还是基础丹,只不过在品阶上动了手脚,看起来更高级而已。 沈骁经营沈家半辈子,在药市这片大海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花样没见过?他只是稍加思索,就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局面。 这些人想这样做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念头,之前就因为不满沈家让利药市,压低基础丹药的价格,借着假药暗搓搓的搞过一次没成功。 现在大概是觉得沈家翻身无望,不会有人跳出来阻碍他们,再度卷土重来。一旦他们得逞,炼药业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迎来一次不小的动荡。 沈骁神情严肃,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对这种事放任自流。只是如今沈家身份尴尬,很难像当初那般处理的得心应手。 除非沈家找到复出的契机,扭转局面。 这些人当真是丧心病狂。凌霜雪心生不悦,声音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