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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嘉八年吧,那时候我刚学成出谷,特地到雍京看他,结果发现他自学成才,在涤北大街摆摊卖字画,一天只卖一幅,我问他为什么只画一幅,他说多了不值钱。” 萧景芯微微一笑,谢珀总是有很多歪理,而且不像别的书生那样轻贱钱财。 “后来他名气渐大,草民想收藏一幅,本以为多年好友,结果他只给我打了九折。”白宇澜愤愤不平。 梧悦掩唇笑道:“神医也收藏字画吗?” “自然是收的。”白宇澜点了点头,“后来,他迷上了琵琶,还写过不少琵琶曲,现在还有人弹唱呢!” 白宇澜压低声音,“草民知道他一个秘密,公主想听吗?” “什么?”萧景芯弯腰,胳膊肘支在矮几上,大而圆的杏眸满是好奇。 “谢珀画得最好的是人像,比那些字啊画啊都好,只是他不常画人,一年画不了几幅,他的仕女图有价无市,一幅一千两黄金,那些达官贵人舍不得,才买没那么贵的字。如今黑市里他的仕女画已经价值连城了。” 白宇澜挠了挠头,“明明可以靠字画大富,他还是要科举入世。” “为什么呢?”这时候萧景芯才理解谢珀之前的不满。 确实是她差点让他进不了官场。 “这草民就不知道了,或许以后他会告诉公主。” * 东方熹微之时,谢珀画下最后一笔,桌面画纸上,萧景芯身穿石榴红的诃子裙,巧笑嫣然地回头望着。 “这是公子的夫人吗?”书架的阴影里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像是干涸的沙粒刮过瓷盘。 一道高大的身影渐渐显现,走到书案前,来人身穿黑色束袖劲装,胸前挂着三颗狼牙吊坠,原本俊郎的面容被一道自右眼至右耳的狰狞疤痕破坏,显得凶神恶煞。 “贾章回来了?路上顺利吗?”谢珀放下笔,示意他坐下,“二月初八我大婚,还担心你来不及。” 他笑得柔和,眉目舒展,是从心底里高兴的。 “幸不辱命。”贾章没有坐下,从袖间取出一个竹筒子,“尚将军看过军粮,目前足够支撑到开春,只是北狄蠢蠢欲动,他只担心北州府背刺,若是朝中能牵制景融,明年夏天他有把握夺回陷落的六城。” 他顿一下又继续道:“我们的人追踪到北州府藏金银粮草的暗库了,一切布署妥当,就等着公子一声令下。” “干得好!”谢珀拍了拍他的肩膀,“损失大吗?” “十几个伤亡,都是折在北州府。公子,我发现西北与北州府联系密切,上个月末,宁王世子出现在郡城,城中戒备森严,只许进不许出,我差点就回不来。” “最近朝局有变,先把北边理顺,派人盯着西北,最近其他藩王也在观望,我们得在他们回过神之前把事情解决。”谢珀沉声道。 对面墙上有一面展开的天下局势图,上面标满各种颜色,只有几个州郡标着明黄,藩王势力不断扩大。 华贵的明黄色龟缩在雍京周围,就连旧都临州都被代表平王的杏黄包围。 “这幅图又变样了,我离京之前这一片还是明黄的呢。”贾章伸手点了点东边的一个州。 “十一月吏部考评后,这里换了人。”谢珀皱了皱眉头,这个人是魏王的人,却是由齐睿明安排的官职,现在他还拿不定主意这人的立场。 此时门外传来芋圆的声音,“公子,白公子回来了,他知道您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非常生气,他说他身上有样好东西,您要先让他高兴他才给您。”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贾章笑了笑,“我去看看,白神医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芋圆正要义奋填膺地数落白宇澜的臭脾气,结果出来的是一个高壮如山的身影,不由得后退两步,“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臭小子!”贾章一见他就与他过招,两人从廊下打到庭院。 隔壁沈停从墙头小心翼翼地冒头打了声招呼,羡慕道:“贾大哥武艺又精进了。” “探花郎要学吗?教你两招。”贾章停手,靠在海棠树下仰头看坐在墙上生闷气的白宇澜,“白公子心情不好吗?梯|子我可要拿走了,要想下来,把好东西拿出来吧。” 说完直接扛走旁边的木梯,大步走到谢珀身边。 “你们也太胡来了!”白宇澜气得抓起墙头的小石块扔他们,“要是他大婚之前病倒你们就等着被公主抄家灭族吧!” 谢珀站在廊下,刚升起的太阳洒下金光,冲淡了他身上的清冷,“她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 萧景芯虽然是得宠的公主,但是她并没有以权势压人,进了卫府也没有声张。 “公主怎么来了?”卫绵红着眼圈迎了上来,扶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怎么了?”萧景芯一眼看出她的异样。 “哥哥犯了糊涂,昨日寻死觅活,被祖父罚跪祠堂,还打了一顿,现在还没醒,我娘也病了,我正要进宫求公主放白神医回来救命。”卫绵满脸憔悴。 萧景芯心中一惊,难道卫国公已经知道宫里的事情吗? “他犯什么糊涂了?”萧景芯不动声色地问。 “他......”卫绵咬了咬唇,十分难为情地望了她一眼,“哥哥看上了叠翠宫的宫女,昨日听说她跳了井,当时就急了,要不是太子将他押回来,陛下非罚他不可。回了家还如此胡来,爹爹一气之下请回了祖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