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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 前头的小宦官甩了甩拂尘,扬声道:“此次赛巧请靖安王殿下做判。” 第15章 刺绣 除却周身的桃色传闻,靖安王殿下也端得郎艳独绝四字,他身姿颀长,周身锦玉,像模像样站着时,也是如柏挺拔,苍蓝段云袍,手中一把素面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掌心活脱脱一个假正经,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矜贵,腰白玉之环敌不过眉眼桃花潋滟,光是出场,便得众人瞩目。 他虽浪荡,却是不可否认的俊美,方一入场,便惹了不少怀春少女的羞红,沈栀环视一周,为了不使自己突兀,也低下了头。 “开始吧。” 话音一落,各贵家小姐也不好再羞,纷纷低头拾起案上的针线。 每列末侧站着一位粉色宫装的宫女,她们端着漆盘,似为待会儿收针线做准备,但沈栀知道,她们也是作判中的一员。 沈栀的目光在她身上浅浅地略过,那位宫女正站在她一尺之外的地方,只要目光微微聚拢,便会落在她身上,但沈栀并不慌乱,仔细拿起红线开始穿针。 脚步声很小,四周一片沉静,日光绒绒,并不骄艳,暖暖地拢在人身上,不会让人不舒快。沈栀的节奏和缓,心一直很静,连夏时的蝉鸣都入不了心。 后花园的蝴蝶时而会停在她们的桌檐上,只是一点轻晃,便会惊扰到它们,因而,在场之人的呼吸都是浅的—— 宁静不到片刻,蝴蝶惊走,身后渐渐传来起伏的低呼。 银针掉进水盆的涟漪惹来了不少悉悉索索的抱怨,被取消了资格的贵小姐们娇嗔地挤进母亲的怀抱,小声的埋怨声渐渐响成了一片,蝉鸣声都听不见了,这是最考验耐心的时候。 沈栀桌檐前停了只浅蓝色的菜粉蝶,触须微微向下,像她微垂的睫毛一般,遮住了漂亮的凤眼,这是沈栀最安静时的样子,仿若日月山河皆不能入心。一左一右,第十二根银针穿进红线,沈栀不知自己的速度是快是慢,身侧的人已经走了,余光里看不到人。 张望会让人乱了阵脚,沈栀捏着银针,对着红色的绣线穿进,忽然,一个黑色云纹皂角靴晃到了眼前,菜粉蝶飞走了—— 沈栀半低着头,顿了一下,很慢地眨眼,又很快地眨了一下。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江谏的手指,指节修长,关节匀称,还有一些白,它落在身侧,突然做了个“敲敲”的动作,像那日在酒楼上似的,沈栀把它理解成无声的催促。 那人离她半丈远,恰好是沈栀能接受的安全距离,她的目光落在鞋尖上,心里却在计算两人的距离,好像,还算安全…… 然而下一秒,江谏调转了方向,朝她近了一步,沈栀呼吸停了。 呼吸一停,手也停了。 江谏的步子很正经,像只是来巡视似的,三息的时间,又走了。 沈栀松了口气,继续穿针,没看见江谏转身后,微微上扬的眉眼。 香燃尽时,沈栀手上的红线共有二十六根银针,是中规中矩的成绩,她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听到身后的宫女报数:“长宁伯府,康攸宁,二十八根!” 话音一落,身后响起了一道突兀的掌声,沈栀转头一看,竟是康平远! 今日是宫宴,满朝文武都来了,康家如今正得圣心,康平远又位列仪鸾,怎会不来? 两人的目光在众人中遥相对视,康平远的眼珠漆黑,深不见底,像化不开的墨,眼尾处轻微上扬,似乎带着一点开心。沈栀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淡然地移开目光。 这是沈栀重生后,第一次和康平远打照面,这么多噩梦尚在眼前,但真正看到那人时,好像并没有那么害怕。 沈栀抿了一下唇,真实并不让人害怕,未知才让人害怕。 深蓝色交领团纹补子的宦官见着康平远,忙从檀木大椅上起身,脸上堆起笑:“恭喜康镇抚!贺喜康镇抚!令妹好贤淑,这赛巧第一项一上来便拔得头筹!” 赵振是司礼监掌印,皇上面前的红人,康平远对着这人行了个礼:“赵公公抬举,舍妹愚笨,也就女红还算拿得出手。” 这话一听,明褒暗贬,褒的是康攸宁,贬的是在场输给康攸宁的所有贵女,当真是狂妄至极。在场亲眷心头皆是齐齐一跳,但胜在教养极好,面上不显,跟着赵公公一块恭维这对康家兄妹。 众人齐齐围了过去,如此,康平远落在沈栀后背的那道视线才被隔开。 前世,康攸宁凭借赛巧夺魁,在京城世家中有了脸面。白日,众人还沉浸在长宁伯女心灵手巧,得了皇后娘娘赏赐上,不曾想,夜幕时分,康攸宁就被人抬进了皇上的寝宫,成了宫里的宁贵人…… 沈栀把红线系上扣,放在了宫女端过来的漆盘上。 赵公公同康镇抚说完话后,方才晃浮沉的小宦官把一张纸规矩地递到他手上,赵公公扫了一眼,将前三甲的名单念了出来,这就是能进二试的人了。 听到傅婉名字时,沈栀侧头看了一眼,傅婉收到信号,朝沈栀做了个握拳的手势,惹得沈栀一笑。 “乞巧线须得盛进去给皇后娘娘过目,现在请各位贵人移步,刺绣将在光露殿内进行。” 一听这话,冬羽忙提着食盒围上来嘘寒问暖:“姑娘没扎到手吧?累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