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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套三间砖瓦房, 屋子里刷着水泥,没有地板。中间放着一张陈旧发黑的大桌子, 桌子四个角被人为磨成了圆形,大约是为了照顾王晨眼盲的父亲。 桌子上放着色彩各异的毛线,粗的细的都有,还有好几种材质的毛线针。倒是为这个灰蓬蓬的房子增加了几分颜色。 屋子有些漏风, 即使进了门,和羽还是冷得直打寒颤。 王晨的父亲摸索着给几个学生找椅子,被王晨制止了。王晨自己快步走了上去。 这时从里间传来一个女人沉厚的声音:“晨晨,是谁来了?是居委会的人吗?” 王晨的父亲替他作答:“不是,是晨晨班里的几个同学。” 和羽顺着那门往里看一眼,见到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坐在床上打毛线。她正在织一条彩色的围巾,看起来就快完工。 她腿上盖着被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袄子,看起来弱不经风。 王晨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他小声对父亲说:“爸,你先进屋去吧。” 王父点头,蹒跚地走了。 王晨给和羽他们一人搬了把木头椅子,说:“你们坐吧。” 于是和羽等人也不嫌弃那椅子布满灰尘,直接坐了下去。 王晨拿来一个暖壶给大家倒水,他问:“你们怎么来了?” 和羽说:“你没去上学,我们都很担心你。” 王晨都不敢直视和羽和其他同学,只低头一杯接一杯倒热水。 他说:“我有点不舒服,过几天就去学校。” 江浩然抢着问:“去医院看过吗?” 王晨把倒好的水给大家端过来,可是因为一次性杯子盛热水太烫,和羽受不了这个温度,只好暂时将水放到水泥地上。 这让王晨更加局促。 他说:“一点小事,不需要去。” 谈忱却说:“王晨,你这说话都费劲了,如果不去医院治疗,有可能以后不能说话了你知不知道?” 王晨竟毫不意外,慢慢退回到另一边的空椅子旁边。 他说:“没那么严重的。” 刘一帆这时坐不住了,急切地问:“王晨,最近你一直给我补习,是不是话说太多了才这样?不行,这我有责任,不行,你必须去医院看看,不然我会内疚死。” 王晨摆手:“这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刘一帆和江浩然不想再等了。两人一人胖一人瘦,但个子都高。他们一左一右把王晨架起来,轻轻松松就往外边拖。 和羽和谈忱看到了赶紧跟上。 和羽还贴心地冲里屋喊:“叔叔,阿姨,王晨和我们一起出去一会儿,你们别担心啊,过会儿就回来。” 王父又摸索着走过来:“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啊。” 王晨既然被两个男生这么搀着,也没有很多话。他一直在拒绝,可无奈力气薄弱,挣脱不开。 刘一帆和江浩然直接把王晨带去人民医院了。 正是谈奶奶出事住院的地方。 他们几个人对这儿轻车熟路,没多久就找到了医生问诊。 医生拿小手电照了王晨的喉咙,大吃一惊,说:“孩子,你这是怎么搞的?这病毒性咽喉炎都这么严重了,怎么不早点来看?” 王晨不说话。 医生不明情况,开始数落王晨:“是不是觉得自己年轻抵抗力强?我告诉你,就这么发展下去,你这声道就废了,还可能发展成咽喉癌!” 听到“癌”这个字,王晨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睛才泛起一点点波澜。 医生开了打点滴的药,江浩然二话不说又把王晨架去了输液室。 谈忱、和羽、刘一帆三个人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刘一帆这回先开口:“忱哥,我该怎么办?我这回,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他不尴尬?” 谈忱说:“借钱给他,让他写欠条,让他大学毕业以后还。” 和羽听了,秒懂谈忱的意思,于是向刘一帆解释:“王晨只是家里条件不好,他并不比任何人低一等。刘一帆,你如果要帮他,就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帮,不要施舍,他会受不了。” 刘一帆脑筋转不了这么快,坐着想了一会儿。 他想到天岛湖度假村,王晨不玩任何娱乐项目;想到去合江市里参加考试,王晨那双破得不能再粘起来的鞋;想到他送给和羽的寿司被借花献佛给了王晨;想到每晚去谈忱家补课点外卖,王晨都是最先吃完最后清扫桌子的那一个。 不知为何,快十九岁的暴发户富二代刘一帆,差一点红了眼睛。 他突然抬头,说:“好,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几个学生默默陪着王晨打点滴,没说什么其它的话。 一连好几天,他们一放学就来王晨家,一来就二话不说像架犯人一样,把他架到医院去打针。 在最后一天打针的时候,刘一帆没有随大家一起。 他又请了两个空调安装师傅,拖着一台格力空调,赶在王晨打针的时间段里,敲敲打打给王晨家装了上去。 王晨瘫痪在床的母亲很惊诧,连问刘一帆这是在做什么。 刘一帆自从家里有钱后,没再来过这么破败的地方。但还是在王母床边站定,淡然解释道:“阿姨,是这么回事儿。我总考我们班倒数第一,王晨呢,总是前三名,这学期我俩结了对子,他帮我补习功课,我这都提高二十多分了。我爸本来想给王晨一点钱作为感谢,但是他肯定不会要,我就寻思着替您装台空调,不然这冬天太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