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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她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当天晚上,和羽给陆小溪打了一个电话。 和羽问:“既然我爸妈——他们找到了女儿,那么,那个女生是哪里的?他们的父母怎么说?” 陆小溪知道和羽想问什么,虽实在不忍心再戳好友的伤口,却不得不对她讲了实话。 “和羽,那个女生还是在上海找到的,也是和你出生在同一家医院。我mama说,那家人的女儿被要走后,没有打听你的情况,后来才知道,这家的男人原本就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当年在医院住院,也不是因为生孩子才住院。和羽,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也是从我妈那儿道听途说的……” 和羽听得内心绞痛,终于落下眼泪:“那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和羽痛苦地蹲到地上,手机摔落,自动关机了。 任陆小溪再在那边狂喊和羽的名字,和羽都没有再听到。 她会是谁呢? 养育了她十七年的父母,不是她亲生的父母。被要走孩子的那一家人,也不是她的亲人。 她就像一株飘零的浮萍,根在哪里都不清楚。 而这一年多来的苦苦努力,仿佛也成了笑话。 她连自己未来要何去何从都不知道了。 一连几天,和羽都感觉到自己像一具行尸走rou。谈忱寸步不离关心她,却没有办法安慰到她。 谈忱劝她:“和羽,别沮丧,你还有我,还有奶奶。” 可是和羽陷进自己悲观的精神世界里,满目疮痍。 没过几天,和羽突然收到一大车货。 是一家叫德邦物流的公司送来的。 送货员说:“你就是和羽吗,这些东西是从京城发来的,指定要你本人签收,你收一下吧。” 和羽随便拆开一个箱子,发现是自己在京城家里穿过的一些鞋子。 再拆一箱,是她以前钟爱过的书籍。 再朝那货车车厢看一眼,满满当当,全部是她在京城时的物品。 和羽顿时崩溃。 这就意味着,她彻彻底底被和家扫地出门,再也回不去了。 和羽流着眼泪给谈忱打电话:“谈忱,你过来一下……” 谈忱听出和羽声音里的哭腔,吓得不轻,赶紧骑着电动车朝和羽住的这个老小区飞奔。 快递员有些不耐烦,问:“小姑娘,你签收一下啊,我们还得卸货呢。” 和羽一直等到谈忱来,才扑到谈忱怀里失声痛哭。 她生活过的地方,她存在过的证据,轻轻松松一车货,就全部清理干净了。 就好像她并没有来过。 谈忱看到那些东西,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语速飞快地对司机讲:“师傅,辛苦你运到我家去,我加一点运费,就是东门小区那边。” 货车司机把拆开的两箱货又弄上去,开车走了。 和羽整个人像一条溺水的鱼,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喃喃地说:“他们怎么这么狠心?为什么这么狠心……” 谈忱心疼得快碎了,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只得紧紧地把和羽抱在怀里,不让她倒下。 接下来的时间,和羽状态依然不好。 不再说什么话,也不再笑了。 谈忱看着焦急不已,天天开导她,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里开始盛传有关高三一班学霸和羽的流言。 学生们茶余饭后传得有声有色,说和羽是京城某富贵人家的男人和小三生下的私生女,在京城养了十多年,一朝被原配夫人发现,怒不可遏,直接被赶了出来。 远宁县偏僻,少有这种从大城市而来的人,更少有富贵人家的后院谈资。 一传起来,真是沸沸扬扬,仿佛每个人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样。 那天,和羽茫然地跟着谈忱去食堂吃饭,旁边一桌有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说:“哎你看你看,那个人就是和羽吗,大官的私生女那个……” 另一人附和:“难怪成绩这么好都要丢我们这小县城来啊……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谈忱听得火冒三丈,筷子一摔就要去找那些人理论。 和羽却把手覆盖在谈忱手上,以极缓的速度,摇了摇头。 和羽又回到了刚来远宁县的模样。 或者说,她比那时候看起来更冷。全身上下散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从前还能有一些冷傲的表情,现在是任何表情都没有了。 成天茫然、呆滞地生活和学习。 杜亚东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他找和羽谈了好几次话,得到的都是不冷不热的回应。 杜亚东又找谈忱,谈忱说症结在和羽心里,她自己想不开,谁也劝不了。 全班男生又开始想方设法逗和羽开心。 江浩然动不动就组织搞笑班会,让大家上台表演节目,可是和羽只是静静地看着书本上的文字,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投向讲台。 谈忱不敢把和羽的状况告诉奶奶,怕奶奶旧病复发,到时候更麻烦。 他只好每天紧紧地跟着和羽,至少确保她的安全问题。 这样一晃,就到了三月底。 春天暖阳普照,万物呈现生机。 只有和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精打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