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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一停, 轻声道:“别说我身体不适。” 阿酒走上前, 为她整理好披风, 劝道:“将军, 您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府,别再去衙门了。” “嗯,你回吧。”裴君说完,转身走入雨中。 她走得极慢, 步伐却没有一丝滞涩, 背脊也依旧挺直, 若非面色苍白, 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不适。 阿酒看着,却是忍不住咬嘴唇, 恨不能以身代之。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将军吃了多少苦…… 风雨极大,丝丝凉意侵袭身体, 肩膀腿脚全都在隐隐作痛, 裴君无法再走到公主府亲自接四公主,直接上了马车。 她一进入到马车中,温差便让她打了个冷颤。 过了一会儿,护卫敲响马车窗,“将军, 阿酒姑娘命人给您送了手炉来。” 裴君推开马车窗,接过木盒,一打开便有一股烧炭味儿散出来。手炉搂在怀中,她才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 卯时中,四公主秦珈裹着披风上来,见裴君一脸病容,问道:“裴将军身体不适?” “一到阴雨天旧伤风湿便会犯,不是大病。”裴君看四公主面上亦有倦色,关心道,“公主昨夜未睡好?” 秦珈点头,“近些日子,总是乏累。” “是我考虑不周。”裴君将手炉递过去,“从宫中回来,公主好生休息几日。” 她们两个,裴君看起来才是那个需要特殊照顾的人,是以秦珈推回手炉,道:“裴将军自用便是,我不冷。” 她不要,裴君便收回来,手炉搁在腿上,不明显地贴紧腹部,手覆在炉身,身体靠在马车厢上,闭眼不再说话。 马车内只有她们二人,秦珈在马车里东张西望,目光最终又落回到裴君身上。 若非秦珈亲眼瞧见过她铠甲披身、刀尖淌血的模样,裴君其实更像个文人,身材瘦削,面容俊秀,此时一身紫色官服,更是说不出的好看。 “公主在看什么?”裴君并未睁眼。 秦珈一顿,问道:“裴将军,北境是什么样子的?” 北境啊…… 裴君眼前闪过千里冰封,一片苍茫的景象,幽幽道:“北境一年中有半年都是冷的,我只记得血洒在雪地上比其他时候都要红,要活下去,要打胜仗,是所有人唯一的念想。” 裴君一身伤病,燕王秦珣、鲁肇、曹申郝得志以及众多的将士们,哪一个不是如此? 所以她即便受病痛折磨,也并无抱怨。 秦珈沉默,许久之后才再开口:“如若裴将军生在世家,也会如谢少卿一般吗?” “或许。”裴君并未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事实上她们都清楚,没有如果。 马车停在皇宫外,裴君和秦珈下马车步行。 雨较刚出门时小了一些,寒意依旧不减,裴君看似行得从容,实则步步皆艰难。 一场秋雨一场寒,太极殿中,已经烧起炭火,整个大殿皆笼罩着暖意。 裴君一踏入,便觉浑身一暖,疼痛虽未减轻,但好歹也不会继续加重。 “臣裴君叩见陛下。” “儿臣叩见父皇。” 裴君与四公主秦珈一同拜下。 “平身吧。”明帝含笑叫两人起来,继而对裴君关心道,“裴卿,可是身体不适?” 裴君回复相同的说辞:“回禀陛下,只是些许沉疴旧疾,阴雨天便会复发,并无大碍。” 明帝并不深究,只颔首道:“裴卿年纪轻轻,切莫讳疾忌医,若身疾难忍,便请太医去你府里看诊。” 裴君自然不能请太医诊治,但她面上没有显露分毫,“谢陛下,臣定然谨记于心。” “朕原还想留你们在宫中用膳,裴卿既然身体有恙,便早些回府休养吧。” “谢陛下体恤,臣的身体无碍,能留在宫中用膳是臣的福分。”裴君躬身道,“且臣有一事上奏,请陛下决议。” 明帝闻言,便道:“既然如此,裴卿留下吧。” 随后,明帝又看向四公主秦珈,和蔼道:“珈儿,你且先回公主院休息,午膳前再过来便是。” 秦珈含笑应下,语气亲近道:“父皇,昨日我在驸马庄上亲手钓了几条鱼,一并带进了宫,想要孝敬父皇,您不嫌弃吧?” 明帝哈哈大笑,“珈儿亲手所钓,父皇怎会嫌弃?这便叫御膳房做出来,朕要亲自尝尝。” 秦珈离开后,明帝笑问:“你们还去庄上了?” “是。”裴君面色如常,答道,“臣出生于农户,陛下赏赐良田,臣祖母极重视,念叨多时,便想借着婚假前去看看,也带公主游玩一番。” 明帝颔首,摆摆手,“坐下说吧。” “谢陛下。” 小太监搬来凳子,裴君坐在,随即奏道:“陛下,臣自归京后日日练武,仍觉久无进益,长此以往恐会懈怠,臣已是如此,十分担忧其他军士们于安乐中磨掉血性,失了大邺军骁勇善战的威名。”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裴卿所虑亦是朕所虑。”明帝乃是一国之君,思虑自然要更加长远,“裴卿可有计策?” 裴君禀报道:“回禀陛下,臣于金吾卫中设立比武,以武艺决校尉一职,初次比武之后,众金吾卫面貌皆有改变,且臣亦是于金吾卫之中发现意外之喜。” “为将者,定军心,立于大军之后决策千里之外,对麾下将士有更清晰的了解,方能作出更好的决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