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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横亘卧房和厅堂的珠帘处,却被一道门给挡住了去路。 这道门平日用处不大,一直是开着方便进出,今日罕见的关上,还上了门闩。 齐邯想着该寻个时机将这道门拆了,一面抬手扣门:“桐桐,先将门打开吧。” “你回来作甚?我不是交代了叫你今晚去书房睡?” 明明气到了极致,声音偏又轻柔婉转,朦朦胧胧的,似刚刚哭过的样子。 “可书房没有烧地龙,岁末天寒,晚间怪冷的。”,齐邯叹了声,将语气放柔许多,“让我进去好不好?” 卧房内没了动静,良久才在他锲而不舍的叩门下回道:“你多叫人烧些银骨炭,也是一样的。我这儿庙小,可容不下侯爷这尊大佛,实在不行,你去他那儿歇息也是一样的啊。侯爷总不会吝啬到这地步,自个特意聘请来的军师,连地龙都舍不得叫人家用?” 萧衡屋中,还真有地龙。 齐邯面色愈发灰败,恼恨萧衡这会子倒没事,倒霉的成了他。 “是他非要来的,我说了不要瞒着你,可他不听我的。”齐邯有些后悔叫萧衡跟来京城,就叫他待在北庭那苦寒之地也挺好的,遂昧着良心道,“桐桐,你总不能不信我。” 屋中再次静了下来,她用那柔软又带了些雾蒙蒙的声音道:“你走吧,我要睡了。” 除非将这扇门拆了,否则今晚必定进不了卧房。 齐邯在门外站了许久,直至腿脚传来酸胀感时,方才转了身离去。 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萧神爱心里愈发不好受。刚刚还说她不开门他就没地方去,眼下见进不了门就抬步离开的是谁? 哼,果然骗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以后她再也不要信他了。 层层困意涌来,她撑不住打了个呵欠,阖目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起,萧神爱一直半闭着眼,一副神色萎靡的模样。 俨然是晚上没睡好的。 清檀一面给她梳妆,一面无奈道:“郡主和侯爷闹什么呢?怎的一晚上都不让人回房睡啊?” 萧神爱做了一晚上的梦,被搅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会儿浑身都积着团火气,冷哼道:“你别问,管那么多作甚?” “我哪儿想管那么多。”清檀拿着雕了牡丹纹的白玉梳理顺那头乌发,轻声道,“只是昨晚侯爷在厅堂蜷了一夜,郡主自个倒是在卧房榻上睡的,这也没睡好啊。” 萧神爱愣住,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清檀捕捉到那张柔美面庞上一闪而过的惊愕,低声道:“侯爷昨晚在厅堂蜷了一夜,刚刚才醒呢。” 梳洗装扮完毕,萧神爱趿拉着绣鞋,磨磨蹭蹭出了卧房。 早上她开卧房门唤人时,开了门就转回被衾了,压根就没注意厅堂的景象。 齐邯坐在厅堂正中那张乌木雕花圈椅上饮茶,似是想跟她说话,又有些害怕,颇为局促。 萧神爱抿了抿唇,同他隔了张案几坐下,静等着侍从上朝食。 她想问他在厅堂蜷了一晚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却又拉不下这个面子,想等齐邯主动开口。 然而齐邯只觉这会儿是难得的平和时光,格外珍惜,不愿开口将她激怒,只低着头饮茶掩饰心绪。 往日拿十数斤的长|枪都不在话下的手,端着茶盏却有些发抖。 朝食上齐,萧神爱见身侧那人仍然没有说话的迹象,咬牙问道:“侯爷昨晚怎的没去书房啊?” 第75章 .蚂蚱她头一回坐在齐邯腿上用朝食,还…… 厅堂寂静片刻,桌案上的朝食散着缕缕热气,香气扑鼻。 齐邯放下茶盏,修长的大掌紧紧扣着那光滑的乌木扶手,青筋在手背上迸起,随后缓缓眨动了几下眼皮。 良久,男人幽深的目光朝她看来,声音低沉:“桐桐……” 萧神爱并未看他,然耳朵却是支了起来,一直在关注着身旁之人的动静。握着莲花纹铜鎏金手炉时亦微微用力,若非炉身是铜制的,险些就要被捏变形。 “是我错了,不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往日在军中威严冷肃的男人,此刻正赔着万分小心,声音放低了数倍,垂首认错。 本来已高高筑起一道的坚实壁垒,却在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时土崩瓦解,散成了一块一块的瓦砾。 鼻尖蓦地一酸,萧神爱半垂着眼皮,低声道:“齐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段时间有多难受?” 父亲被幽禁、兄长失踪,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是件宛若天塌了的事。 每每夜间想起阿兄的事,她都会同齐邯说起,想要从他那儿寻求一些慰藉,想要有人告诉自个,阿兄不会有事的。 他确实是这么告诉她的。 可这些话也只能聊做安慰之用,并不能真正抚平她心头的不安和惶恐。 “你明明……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的。”话说到一半,萧神爱抽噎几下,方才接着道,“可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就叫我白白为着此事担心。” 如扇细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那坐在乌木圈椅上的美人,几乎用尽了全力支撑,身子斜靠着扶手,才没叫自个栽倒下去。 饶是如此,她也几乎蜷了起来,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朦胧的声音叫人听不真切。 齐邯略叹了口气,起身绕过案几,立在萧神爱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