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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睡醒时,越知头有点沉。 他套上居家睡衣,眯着眼睛胡乱系了几颗扣子。 客厅里沈濯好像也起晚了,他正在喝水,半上午的光线很亮,从窗帘缝隙钻进来的光束给他镀上一层稀薄朦胧的金光,一路沿着后背到弯曲上抬的手臂。 越知软绵绵将自己栽到沙发里,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大脑空荡荡的,散漫无焦距的视线循着光亮看向沈濯的方向。 就那样要醒不醒地坐着,也不说话。 沈濯喝完水绕到他面前来撩开发丝摸了摸额头,“好像有点烫,是不是发烧了?” 越知张口说话,声音闷闷的,“感冒了。” 昨天忙了整整一天,又淋了点雨,这副身体本来也病怏怏的,越知一个不慎就感冒了。 沈濯倒了杯温水,又找了盒感冒药来,掌心托着两粒胶囊,“张嘴。” 越知一令一动,就着沈濯的手喝了药,又被他塞了一颗水果软糖在嘴巴里嚼来嚼去。 脑子稍微清醒点后,他自己捧着玻璃杯喝了两小口,想说谢谢,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口头的感谢最没有诚意了。 越知慢吞吞飘着回房间摸到自己的手机,开始给沈濯转账。 一串零都按下去了,手机却被从前伸来的一只手抽走了。 沈濯右手扣着他的手机,站在越知前方面无表情看着他。 越知天生对人的情绪感知很灵敏,他能精确感知到眼前人心底最细微的情感波动,即使是毫无理由的、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现在他知道,沈濯有点生气了。 可越知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难道他讨厌钱吗?没道理呀。 “那你想要什么?”越知问。 沈濯盯着他,刀削斧刻的侧脸轮廓绷起,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的心情在越知问完这句话之后又阴沉了一点。 越知虽然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波动,但他却经常无法理解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的童年生活跟别人很不一样,前十八年他从未踏出过那间玻璃房子,身边除了随时随地监控他生命健康状态的医生就是教他各种知识的白胡子老头。 直到家族有了新的继承人出生,越知身体状况好转,他才得以获得自由,接触到外面的世界。 可他没有上过学,更没有跟任何人建立过关系,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 没有人教他如何在人群中做一个跟大家一样的人,他从身边围绕的人身上感知到畏惧、谄媚、讨好、厌恶……然后自己摸索出一套大家都遵循的规律,再若无其事地应用地比谁都好。 可有些东西,他还是不太明白。 比如沈濯现在为什么不高兴。 自己是他的“准金主”,刚刚他喂自己吃药,自己很高兴被照顾,所以给他钱也想让他高兴,他却不高兴了,自己问他想要什么自己送他好啦,他却更加不高兴了。 难道他不喜欢钱也不喜欢别人问他喜欢什么?越知实在搞不懂。 别人都是很高兴自己给钱的。 沈濯身上有一种很模糊笼统却又能让越知一眼就直白感知到的喜欢,现在他生气那种喜欢也依旧没有变成憎恶。 又喜欢又生气。 越知扶着沈濯踮脚往上凑了凑,他太矮了,踮脚也够不着沈濯,只能勒着后者的脖子强行让人弯下腰来给他亲。 “别生气了。” 越知往沈濯眼睛上啄了两下,他很喜欢沈濯的眼睛。 盛满复杂与深沉莫测的人是越知以前最不喜欢的一种,但沈濯不一样,他的眼睛意外地有点辽阔的意味,沉默如山川,暗涌如江河。 最重要的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专注,有时候含着浅浅的笑,有时候又给人一种自己在被纵容着的感觉,有时候……有时候越知也看不懂,但越知喜欢他对自己笑,不喜欢他不高兴。 他雨露均沾似的又亲了亲另一边的眼睛,感觉沈濯没有不高兴了,才松开手。 “原来你喜欢我亲你啊。” 那好办,自己也喜欢亲他。 越知还勾着他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见沈濯不反驳就当他默认了,仰着脖子去实践自己的新理论。 沈濯侧了下脸,那个吻略微偏离轨道,落到了他紧抿的嘴角。 越知又亲了一下,还是没亲到。 “你知道什么样的两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亲吻吗?”沈濯按住越知肩膀轻松将他压了下去,问问题的时候面无表情,连周身外泄的情感也一并藏了起来。 “知道啊,你不是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啊。” 越知眼睛亮晶晶的,用最天真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他认为最严密的逻辑论证都找不出错处来。 沈濯被他说得有那么一下卡壳,短暂的停顿后笑了下,眼里又出现了那种看不懂的神情,“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哼。” 连亲两次没亲到,越知有点不满。 反正不给亲就是了。 越知冷哼一声,可他生着病,鼻音比较重,这声冷哼非但毫无威慑力,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那你最好努力一点,”越知伸手用指尖从他嘴唇描摹而过,重重压下,“努力别让我没了兴趣。” …… 吃过早饭沈濯就出门了,他是要工作的,越知窝在沙发里,等他走后立马找人来把他房间的双面镜换成了全透明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