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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鸽子实在肥硕,让人不禁怀疑它到底能不能飞起来,事实上它也的确非得十分艰难。它的同类能飞跃千山万水传递消息,可这才从林府到皇宫的短短两三公里路程,就差点儿要了这肥鸽子的老命。 林小冬揉了揉鼻子,看着落在枝头几乎要把枝丫压弯的鸽子,总觉得自己大概要负大半的责任。 他身体不好,所以当初谢忱不让他老是出去走动,只能在府内转悠。林小冬没事就喜欢溜达到后院,抓一把豆子喂鸽子,没过几个月,就把谢忱精心饲养用来传递情报的信鸽喂成了煲汤都嫌腻的大肥鸽。 虽然从某些方面看还多了一层隐蔽效果,毕竟没人相信这么肥的鸽子还会被用来传递消息,但飞行距离也受到了极大限制。像是这只,恐怕还是谢忱精挑细选选出来的“瘦子”。 林小冬想着,伸出手从它腿上解下竹筒,当着旁边尤舒的面,很自然地展开看了起来。 尤舒:“…………” 林大人,您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 这一个多月以来,景集一直没有再出现在林小冬的面前,但林小冬也没有生气,没有发作,甚至都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取而代之的事实。 景集并没有禁他的足,但林小冬每天依然只是呆在宫殿内吃吃喝喝睡睡,偶尔下午阳光好的时候会去花园里逛逛,要不是景集不会在晚上来翻牌子,光看他这副模样,真是过得比后宫的嫔妃还像嫔妃。 尤舒觉得十分无法理解,他从小就被送入宫中当太监,受人白眼任人欺/凌,因此非常珍惜如今的地位和景集赐予的权力。他倒也没有什么野心,但若是有人要夺走他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一切,尤舒一定会豁出命去和那人拼到底的。 所以对于林小冬这样随遇而安的态度,尤舒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隐忍。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景集,年轻的皇帝在听完这番话后沉默许久,什么都没说,只是下令让他时刻注意着林小冬的动向。因此尤舒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来这里服侍林小冬,目的就是为了观察这位大人究竟对陛下抱有怎样的念头,是怨恨?还是失望? 但看着林小冬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咸鱼似的把自己在太阳下翻了个面晒的模样后,尤舒默默地觉得,自己和陛下的想法好像都错了。 这位……怕不是乐在其中吧? “天气真好啊,”林小冬满足地叹息一声,不用工作真是太爽了,“再过段时间,就要到清明了吧?” 尤舒立刻打起精神回答:“是的大人。” “所以到底还有几天?我都快过糊涂了。”林小冬问道。 这一次尤舒没有作声,他嚅动了一下嘴唇,惶恐道:“大人恕罪,奴才不敢回答。” “哦,对了,”林小冬掀起眼皮,“陛下不让你告诉我日子,我差点儿都忘了。” “…………” “他这是何苦呢?”青年摇摇头,闭上双眼,没有再说话。 “……他真是这么说的?” 当晚,在书房内听到尤舒汇报的景集神色一紧。 “是的,”尤舒道,“陛下,我觉得林大人其实并没有生您的气,或许,”他抿了抿唇,看着君王莫测的脸色,到底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或许,您该和林大人好好谈谈。” 景集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尤舒的话,他并不是不相信。 他只是害怕。 害怕先生会从此与他形同陌路,害怕这段时间的宁静生活被打破,害怕……两人的关系,从此覆水难收。 “胆小鬼。” 耳畔传来一声嗤笑,是低沉的男声。 “闭嘴!”景集捂住耳朵,眼神阴鸷地攥紧了手中的毛笔,“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做出这种混账事情!?” 这个声音的出现是在林小冬醒来后的第三天,景集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但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对那晚的事情全无记忆——真正对先生下手的,明明是这个混账! 一想到这些,景集只觉得又委屈又愤恨,要是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亲自…… “亲自?”那“鬼”轻哼一声,语带戏谑,“你准备亲自干什么?” 随即他严肃道:“小子,我提醒你,小冬是我的人,你最好离他远点儿,明白吗?” “做梦!” 景集眼也不眨地回答,但他内心的疑惑并没有减少半分——为什么这个家伙,一直用这个名字来称呼先生?难不成这是先生的小名吗? “哦?”那声音平静地问道,“你就不怕我让你神魂俱灭?” 景集冷笑:“若是我示弱,难道你就不会这么做了吗?放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再接近先生的!” 顾熙心道怪不得你这段时间连睡觉的时候都把自己牢牢绑起来,弄得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特殊癖好了。但对于“自己”这番强硬的言论,说实话,顾熙内心深处还是很满意的。 果然,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都会把林小冬的安危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看在这一点的份上,顾熙决定不再刺激景集了。 他虽然看不惯“自己”白白接手了一个收敛起所有棱角尖刺,柔软又平和的爱人,但顾熙也不是什么精神分裂,没事就给自己使绊子的事情,干一两次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