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母舰内, 指挥室里的k22目瞪口呆：……有本事道歉有本事别下手啊？！

    金发青年在愧疚中精确迅捷的瞄准附近的飞行器尾翼开火，毁掉驱动引擎同时又不至于伤到驾驶员。

    然后切断了与母舰的联系，转接备用频道：“十歌刚才借口疗伤去找你了，见到他了吗？”

    教祖大人独有的温柔男中音转化为电波传来：“接到人了，现在正往你那边飞, 没有追兵, 言陵呢？”

    “我们刚离开移动都市。”言陵忿忿地插话, “那个女人太难缠了，要不是海宫城的上任主人被杀这个位置哪轮得到她来坐, 还揪着我索赔飞船损坏费, 我把最后的钱都给她了才脱身。”

    林间萤：“一分没剩？我走得匆忙也没带钱，以后怎么办？”

    “……只能找将军养我们了。”

    叛逃这种事又不可能提前做足准备，收拾行李带好金银, 估计折腾的时候帝国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唯有临时起意，才能杀个措手不及。

    这次借由围捕之机, 七英杰才分批离开监视森严的母舰, 一举逃离。

    前方，就是自由。

    ……

    宇宙乱流带布满无序漂浮的赭黄色陨石, 彼此碰撞消融，却十分安静。

    纪天音开启船载武器，鲜红一片的屏幕却蓦地解除危险警报。

    ——怎么回事？

    雷达上清楚地显示追击的太空战机发生了内乱, 一架飞行器将同伴纷纷击落, 然后向这里冲来。

    公共频道突兀地插.入一条通讯请求。

    关夜飞略带愧疚的清澈声音响彻指挥室：“将军, 我们来投奔你了。”

    纪天音：“……”

    纪天音：“现在让你回去还来得及吗？”

    关夜飞：“恐怕不行, 请在前方的漂浮陨石后停下，我们在那里登船。”

    半个小时后，改装过的“流火”号甩掉帝国拦截舰停泊在宇宙乱流的最深处，船身偶尔在小颗陨石的碰撞下传来轻

    微晃动。

    几只穿着宇航服的人形生物接近这艘孤零零的飞船。

    纪天音扫一眼屏幕关闭减压对接舱的大门，打开广播系统：“可以摘头盔了。”

    三分钟之后，指挥室。

    高大的金发骑士率领众人出现在门外。

    布洛德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人聊天，神情十分骄傲：“刚才我查了仓库的食材，桃姬还准备了不少新鲜蔬菜，今天先吃这个吧，我会炖咖喱。”

    “都可以。”纪天音脸上没有明显笑意，可眼角尽是温柔。

    完全被当做空气的七英杰：“……”

    关夜飞鼓起勇气切入正题：“将军，我们的颈部被植入了l.y.l三代芯片，必须尽快取出。”

    纪天音从手边小冰箱里拿出气泡水，冷酷地拧开：“找我干什么，自己去摸电门。”

    备受内伤的七英杰：“……”

    听听这残忍的言论，才分别几天啊，重色轻友的主帅就完全不管他们了……

    alpha们哀怨夹杂愤恨的目光投向布洛德。

    银发男人支着下巴望过来：“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都敢离开帝国……诶，放任不管真的没事吗？”

    第三代l.y.l全称为“loyalist”（献忠者），芯片植入脖颈用来控制难以约束的异能者，在宿主体内才可以保持关闭，所以无法摘除，但收到人工信号仍然会开启，爆炸威力足以毁掉整个脑袋。

    最麻烦的是，这种芯片检测到宿主心脏停跳后依旧运作，通过触电手段让其失效的方法也不管用。

    于是，主帅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摸电门以后启动芯片么……

    “他们敢叛逃就说明做好了脑袋被炸飞的心理准备。”纪天音说得冷酷，却冲原部下伸出手，“过来。”

    芯片的能量来源是人体活动产生的生物电，可仍然属于可以掌控的电磁类。

    电流触觉丝钻进身体沿血脉前进，精准揪出芯片的所在位置，致命的项圈瞬间失效。

    纪天音收回异能：“剩下的就让十歌处理，一个简单的摘除手术而已……十歌？！”

    倚在墙角摇摇晃晃的大叔突然倒地！

    言陵探了探他的鼻息，冷静解释：“他睡着了，失效的芯片我们可以自行取出。”

    秀丽少年抬起右手摸向颈侧，按了按确认位置，毫不犹豫地用随身胁差划开皮rou，撬出硬币大小的薄薄金属芯片。

    一线鲜艳的血沿伤口流下，爬过精致的锁骨。

    言陵甩掉胁差锋利刀刃沾染的血，如法炮制帮剩下的人剔除芯片。

    双胞胎歪着脑袋非常配合，摘掉危险项圈后拖着淌血的脖子继续打打闹闹；骑士先生的伤口则在出现后就愈合了。

    最惊人的当属十歌，被划了一刀竟然都没醒！

    他们的身体已经有太多伤痕，不差这一道。

    当然，也有某些人不那么坚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要在摘芯片的时候伪装成手滑把我的主动脉割断——等十歌醒了再说，我必须在全麻无菌的环境下做手术。”林间萤面对手持短刀的少年步步后退，紧张地保持距离。

    言陵闭了闭眼睛，将心情调整到工作状态：“我不会做多余的举动，现在放心了吧？”

    “我不！我不！疼！”林间萤拼命摇头，突然哀嚎起来，“啊啊啊好疼——”

    言陵将造型古朴的胁差收归入鞘，抱臂嗤笑：“装，接着装！你以前就经常向将军告黑状说我欺负人，但这回我连你的衣角都没摸到，碰瓷也要有个限度。”

    脆弱的教祖大人流下不受控的生理性泪水：“不是，我在cao作板上撞到小脚趾了……啊啊啊好疼，十歌你快起来给我做手术。”

    思维触手强行刺激神经，令昏睡的男人睁开眼睛。

    “干什么啊……”十歌打着呵欠盘腿坐起来，带着美梦初醒的怔忪表情看了看四周，“我是谁？这是哪儿？……”

    “咳。”

    纪天音清了清嗓子及时制止一场闹剧，挑起凌厉眼锋：“……为什么？”

    沉默几秒，又问：“已经背叛了帝国一次，第二次只会死路一条，但你们明明清楚我最希望你们做出什么选择。”

    她不想走上叛逃这条没有未来的绝路，但布洛德付出了太多，为了回应这份心意，所以不想也要离开。

    七英杰不同。

    他们由她培养，顺从她的心意征战几十年，却没必要永远与她共进退——所以，为什么？

    十歌低头凝视双手：“科学研究是很有趣的事情，但与杀人结合起来就变得没意思了……”

    言陵轻轻笑起来：“将军，不光是你，我们也想退休啊，可惜社保还没交够拿不到养老金。”

    帝国已然足够强大，周边星域的敌人尽数消失，不像他们刚入伍时危机重重。

    七英杰是战场上的神话，胜绩累累，可是鲜少有人考虑过战绩是如何积累的。

    他们在战场度过的时间够久了，如果不想从生到死都留在那里，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五年前那样，不与帝国作对，离开后找个地方静静养老，在微风吹过的薰衣草花园里欣赏夕阳聊一聊从前的事……

    但是皇帝不允许，所以只能逃。

    纪天音严厉提醒：“这个宇宙到处都是身不由己，并非事事都要趁你心意，你们当中一些人还有值得重视的亲人，所以必须担负责任。”

    那是作为人必须背负的东西。

    关夜飞出身于beta中产家庭，算是影响最小的，可言陵的父亲作为国防师团长，怎么可能不被牵连！

    林间萤胸有成竹地开口：“至于那些小事就交给放我们离开的人吧，他肯定有办法的。”

    纪天音蹙眉重复：“放你们离开？”

    “不想打仗的并非我们，还有克诺修斯殿下。”林间萤指了指荧绿的左眼，“他暗示我们可以自由行动，只要失去强大的异能者，陛下就算再想征服整个宇宙也无能为力，他短时间内培养不出那么多人。”

    一向对阿萨大帝唯命是从的克诺修斯，阴险狡诈的大狐狸，竟然是个反战的鸽派领导者？！

    布洛德轻飘飘地补充：“兄长的确是这种人，钰矿大概就是他给我的——我被关进拂光湖的宫殿后，发现它塞在枕头下面，应该是逃亡路费吧。”

    ……

    数日前，拂光湖。

    林间萤离开偏殿时偶一回眸，撞进大皇子湛蓝的眼底，知道了全部真相。

    前第一将军意外身死，七英杰集体叛逃，意味着帝国一代支柱型的战士尽数消失，或者说，断代。

    新的战士仍在培养，暂时无法担负陛下的野心。

    克诺修斯在三十年内不希望帝国边境出现任何星域规模的入侵战争，大力扶持国防师，削弱装甲师的力量。

    所以他那时才对大殿下点头，说：“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那是最珍贵的和平。

    ……

    宇宙乱流带，孤零零的飞船被陨石频繁撞击。

    纪天音回神，cao纵飞船离开：“既然有人善后，你们可以继续跟着我了。不过船上食水只准备了两人份，你们有什么物资补充？”

    带的人多了，吃饭的人也多了。

    言陵和双子凑成的发育中少年组平均一顿干掉八碗饭，十歌只是普通的alpha饭量，教祖大人平日餐风饮露，至于关夜飞……作为身体强化系异能者，吃饭不能用“碗”这么细腻的计量单位，得论“缸”。

    众人开始翻找身上的每一个口袋。

    “团长，我和日影找到了一把搞恶作剧的大头钉，你需要吗？”

    “将军，我的积蓄都用来赔偿海宫城的损失了。”

    “十分抱歉，我也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

    “呵，只要有我在，咱们可以去新的地方开创宗教，小关是左护法，将军来当圣女怎么样？”

    纪天音用看废物的眼神扫过战无不胜的部下：“够了，你们就只会吃而已！”

    “可我带了有用的东西啊。”

    始终沉默的十歌，此刻骄傲举手，为七英杰争光。

    “十歌叔叔带了什么？”

    十歌打开伪装成医药箱的行李箱，对着各色布料如数家珍：“我出来时拿了好多小熊睡衣，你们看，这个是熊本熊，这个是维.尼熊，这个是泰迪熊，还有轻松熊和倒霉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