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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蚀骨 第22节

    “报警?”高醉鬼揉了揉腿,冷笑:“你手机都在我这里,你拿什么报警?”

    矮醉鬼满面通红,看起来喝得更大些,两只眼睛都瞳孔涣散了。他面露狠厉,没跟她废话,上来就抬起胳膊卡着她的脖子,用力往人行道和一条小巷的交叉口拖去。

    舒晚极惊,极度慌乱之下只能用力挣扎,下意识地,扯着嗓子就开始呼救:“救……!”

    然而才刚刚发声,矮醉鬼就掐住她的肩膀,转身用力给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

    舒晚忽地就感觉到左边脸颊一片僵麻。

    助听器猛地飞了出去,耳边顿时陷入无声的死寂,明明在凉风习习的街道巷口上,却一瞬间连半点风声都听不见了。

    她被打得踉跄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撞到了一旁的电线杆上,脑中懵了一瞬,没站稳,跌跪在了地上。

    膝盖重重着地,刺骨的疼痛感顺着破裂的打底裤朝大腿往上蔓延,她疼得抖,大脑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则是嘴角火辣辣的疼、眼底隐冒的金星和膝盖的森森作痛。

    两个醉鬼一愣,顺着被打落的东西看去,本以为是什么值钱的首饰,却只看到一对透明的助听器。

    二人相视一眼,忽地咧嘴讥笑道:“艹!原来真他妈是个聋子啊!”

    没了助听器,周遭一切都陷入了无限的死寂和恐惧之中,舒晚攀扶在电线杆上,满眼无助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希望此时此刻能路过一辆车,或者一个人……

    她想多了。

    这个点,这个街道小巷,怎么可能有人。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她没了声响,高醉鬼yinyin一笑,伸出脚将助听器踢得更远了些,然后脚步晃悠地朝舒晚走来。

    生与死之间的绝望是多么的可怕,舒晚终于在此刻体验到了,手边没有一样可以防身的东西,她战栗着,惊恐地看着两个醉鬼一步步逼近。

    恶臭和酒精相互相交的,矮醉鬼贱笑,伸手就朝舒晚的脸上摸去:“刚才打疼了吧?来,哥哥心疼一下。”

    舒晚两腿哆嗦,无助地后退半步,就在矮醉鬼的手快要触碰到她的脸上,忽地,一个高壮的男人上前对准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哎哟……”

    矮醉鬼被揍得歪身倒地,哇地又吐出一大口呕吐物。

    高醉鬼一愣,先是看了地上的同伴一眼,然后刚一转头,自己肚子上也挨了一脚,往后跌了个四脚朝天。

    舒晚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看清出手的人是谁,转身就朝反方向跑去。

    没跑几步,“砰”地一下,又一头撞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一瞬,烟味和让人眩晕的香水味淡淡袭来,她愣滞住,双手抵在陌生的胸膛上,不由地往后倒退了几步路。

    廖霍挑着眉,低头看着她嘴角渗出的血,又瞥见她跌破的膝盖,洋洋散散地对前面嚷嚷道:“啧啧,易辞洲,你老婆被人打得可真惨。”

    看清了眼前的人,虽然不是自己熟知的,但也安心了下来,舒晚看了一眼廖霍,便转头去寻刚才出手的男人。

    果不其然,付沉两只手一左一右拎着两个醉鬼,而旁边路灯下,易辞洲斜斜而站,面上看不清任何表情。

    注意到她的目光,易辞洲淡然走了过来,不过几步路,他就看到了舒晚身上的伤,他默不作声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助听器,走到她面前,帮她戴上。

    舒晚一动不动,只凝视着他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睛,淡淡道:“是你啊。”

    她的客气冷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易辞洲“嗯”了一声,抬手帮她捋顺了头发,然后问道:“怎么不回家?”

    舒晚拂过他的手,抬眼,嘴角的血渍猩红醒目,“我有家吗?”

    轻描淡写一句话,舒晚就这么抬眼看着他,冷冷淡淡,嘴角挂着的一丝血还凝固在那,仿佛刚才被欺负的人并不是她。

    易辞洲垂眼,扫过她的双眸,又逡巡到她的耳朵,那双助听器歪歪斜斜戴在上面,在她清丽面容的衬托下,无比讽刺。

    他撇过头去,淡淡嗤笑了一声:“那倒也是,我从来没把你当易家的人。”

    舒晚依然静静看着他,“哦,我也觉得呢……”

    本以为刚才的话能戳到她的痛处,却没想到如石沉大海,显得自己倒是毫无举足轻重,易辞洲顺着她的话,沉声问道:“你觉得什么?”

    舒晚平和地略过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勾着唇角说道:“你没把我当易家人,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

    易辞洲眉头一皱,“所以呢?”

    舒晚歪着头,继续道:“可你是易家人,爷爷眼里却没有你……”

    话是无心的,说出来,又被易辞洲听到,却是格外扎心。

    他本来就十分在意易宏义对他的态度,很多年前那些悲苦铭心的事情又让他不得不在易家俯首帖耳。

    有些时候,他也埋怨过父母为什么要生下他,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他也姓易,却偏偏得不到易宏义的认可。

    难道就是因为,他是个可怜又可恨的私生子?

    沉寂了许久,易辞洲回过神来,嘴里却不知道怎么去回复她,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转身朝停在对面的车走去。

    廖霍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冷面相向。

    他扬着声音问道:“易辞洲,你大半夜拖我出来找人,这下找着了,又不要了?”

    他不是个闲人,车被划了不说,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又莫名其妙被喊出来找人,他廖霍可不想当什么民间大善人。

    易辞洲一听,脚步稍稍顿挫,冷声:“她爱走不走。”

    廖霍瞥了一眼舒晚,见她倔强地站在那一动不动,陡然觉得好笑,便抬手指了指易辞洲,“这样吧舒小姐,要不,你跟他走……”

    舒晚皱眉愣住,觉得他话中有话。

    廖霍抱着手臂,继续轻浮道:“要不,你跟我走?”

    第20章

    ◎既然嫁给我了,那就安分一点。◎

    这里不过两辆车,一辆是易辞洲的,一辆是廖霍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停着,路灯下,与廖霍那辆暗夜绿的跑车对比起来,易辞洲那辆肃穆的黑色轿车显得稍稍有点压抑。

    舒晚拂了拂耳边的头发,将助听器戴稳了,没有看易辞洲一眼,径直朝前面那辆夸张的暗夜绿走去,“哦,那就麻烦廖先生把我送回蓝湾别墅吧……”

    她稍顿,放慢了脚步,朝易辞洲那扬了扬下巴,又接着道:“反正他也不住那,不顺路。”

    话音一落,廖霍诧异地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见她背影坚毅没有丝毫犹豫,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哂笑道:“舒小姐,你这话说的,他不顺路,好像我顺路一样?”

    舒晚礼貌道:“顺不顺路都在一念之间。”

    话就放这了,知道这些公子爷的个性,顺着他们的意来,他们反而不会随你的意,有些时候,就要逆向而行。

    现在已经凌晨,这种幽僻的小路哪里会有什么车经过,就算打车也不安全,今天晚上,总要有一个人送她回家。

    廖霍挑着眉,目光深邃之下夹杂着一丝探究,他勾起嘴角,嘲弄般地低头笑了笑,“好,我顺路。”

    舒晚淡淡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快步走到车边,正要伸手去拉车门,忽地,就听背后一阵脚步声,随即头顶阴影笼罩而下,手腕被用力拽住。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易辞洲就已经拖着她朝后面的车走去。

    生拉硬扯下,舒晚脚步踉跄了几下,手腕被攥得疼,她低声叫道:“放开!”

    易辞洲没理睬她,脸上依然没什么太大的表情。他的力气很大,几乎用尽全力去拖拽她,直到打开车门,他还没减轻力度。

    舒晚噙着眼泪,生“嘶”了一口气,又重复道:“你放开……”

    手腕被掐得生疼,她往后仰着身体,尽力想要从易辞洲手里挣脱开,但是刚才膝盖受了伤,猛地被拖着走,两条腿都疼得发颤。

    易辞洲一只手撑住车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后脖颈往车里按,“舒晚,你最好想想清楚,到底要上哪辆车!”

    灯光下,他的表情虽然晦暗不清,但是舒晚明显感觉到他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了,她忍着疼,道:“易辞洲,你弄疼我了!”

    疼痛让双膝打弯,舒晚几乎跟只虾米一样蜷缩在车门口,她死死抱着男人的胳膊不肯动,易辞洲这才倏忽反应过来,不禁低头去看她的神色。

    森白的路灯映衬下,是一张苍白无力的脸,嘴角的淤痕和血渍依然瘆目,再往下看去,膝盖上的两处伤口也在源源不断地渗出血珠来。

    易辞洲眼底陡然一暗,掐在她后脖颈的手松懈了下来,转而去搂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横抱着塞进了车里。

    没多犹豫,他一边拉开另一边的门,一边对付沉说道:“开车。”

    付沉手里还拎着两个醉鬼,闻言立刻愣滞住,他侧目看了看全程看戏的廖霍,压着声音问道:“易总,那这两个人?”

    易辞洲抬眼,对廖霍说道:“你处理。”

    “……”廖霍一听,嗤笑着耸耸肩,“我就知道是我。”

    付沉朝廖霍点了点头,丢下两个站都站不稳的醉鬼,转身上了车。

    不一会儿,车子发动,缓缓绕过前面的暗绿色跑车,便加快了油门。

    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的红色后尾灯消失在路口,廖霍的手下保镖走过来,指着两个醉鬼问道:“先生,易总把人交给我们,这怎么处理?”

    廖霍懒洋洋地将目光收回来,抱着手臂,嗤笑道:“他们得罪的是易辞洲,这哥们道貌岸然得很,自然要用温和的手段解决。”

    保镖皱眉,“所以?”

    廖霍依然在笑:“既然要做个知法守法的好公民,那就送局子吧。”

    保镖点点头,“嗯,要不要跟里面打个招呼?毕竟他们打了人,而且还想对刚才那位太太……”

    他停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一听这话,廖霍眼中忽地就浮现出初见她的一幕。

    他可不缺女人,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呢,但是有缺陷的女人,他更觉得有趣。

    掌心似乎还残存着那只助听器的温度,廖霍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下垂,直至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沉寂了几秒钟,他冷笑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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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蓝湾别墅的路很远,一路弯弯绕绕,舒晚只觉得从头到脚都重如玄铁。

    夜里的温度很低,再加上开了窗,凉风几乎是往车里灌。

    身边那个男人让人感到无比压抑,甚至有一种想要立刻逃离的感觉。

    舒晚侧着头,沉沉看着车窗外,嘴角的血渍已经凝固,膝盖也疼得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