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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少年的那一刹那,修士眼中出现了一种强烈的动摇,像是一种绚烂的烟火,转瞬绽放继而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太像了…… 修士飞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唇角的笑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上前一步。 “这位道友无需忧心,来犯之人恰巧也是我修真界通缉之人,我就是追着他们寻到了这里,如今已将他们尽数诛除了。” 危岚垂下眼睫看他,“你是……?” 修士仰首,眉眼微弯,像是一缕春风拂面而过:“在下,陆鸣巳。” 阳光穿透郁郁葱葱的林木,给危岚明艳的五官渡上了一层冷漠的霜白,没人知道这具皮囊下的心跳,又跳得失了规律。 * 巫族的族长巫礼想要抱上明辉仙君的大腿,当他看出陆鸣巳对自家神子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兴趣后,主动提出了让危岚与陆鸣巳结契。 明辉仙君面上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温润地说,要听听岚岚的建议——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就和危岚处好了关系,称呼已经从神子变成了岚岚。 巫礼主动前来劝说危岚。 他在一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和明辉仙君结契对巫族走出十万大山有多少好处,危岚看似在听着,实际却有些走神。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与陆鸣巳初遇时那一幕。 陆鸣巳除了长得好看,身上还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气质——那是一种走遍世间、遍历世事之后沉淀下来的安定与自信,是危岚从未曾在其他巫族人身上见到过的气质。 那气质象征着波澜壮阔的海,自由自在的风,象征着他未曾抵达过的世间的每一处角落。 这对从未离开过巫族祖地的危岚来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想,如果他答应与陆鸣巳结契,是不是就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危岚怦然心动。 更何况,他本来就对陆鸣巳很有好感。 危岚心里有了主意,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了巫礼的建议,有了百年前的那场结契典礼。 起初,陆鸣巳对危岚的感情是炙热而真诚的。 最起码,看起来是炙热而真诚的。 他给了危岚修真界最盛大的结契大典。 携十里红妆,迎意中美人。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上达天河之极,下抵冥狱之渊,危岚端坐于龙凤为驾的车辇之上,凤冠霞帔,眸光璀璨。 那时的他,眸中盈满信任。 他相信陆鸣巳的感情是真的,相信这份爱会予他自由,相信陆鸣巳会带他走遍这万里河山,广阔天地。 可陆鸣巳,终究是辜负了这份信任。 如今再回忆起当初一袭嫁衣、满心期盼的自己,危岚只觉得那个十九岁的少年,到底还是天真得有些愚蠢。 他想冲上去,叫醒那个天真的自己,告诉他,不要与陆鸣巳结契。 然而这毕竟只是他的回忆形成的梦,他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 昏昏沉沉时,危岚依稀听到有人一直在喊他的名字。 “危岚……危岚……危岚!” 一声声压抑着情绪的急促呼喊声响起,轻颤的嗓音暗藏担忧。 危岚眼睫轻颤,呼吸微弱,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醒来后第一反应是先内视一遍,看看体内是否还残留着反噬的神力。 万幸,那些神力已经尽数消散,但因此千疮百孔的内腑,却没有那么快痊愈,这让他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神力的消散让他放松下来,此刻,他才有精力去注意别的事—— 脑袋下方源源不断地传来另一人温热的体温,危岚抬眸,毫不意外地撞进了陆鸣巳的眼底。 那双漆黑幽邃的眸,平时总是沉静的,宛若一颗完美的黑曜石,永远不起波澜。 而此刻,黑曜石一般的瞳却充满了暗流涌动的裂纹,好似情绪再激烈一点,那完美的弧面就要彻底碎裂了。 ——危岚正被陆鸣巳抱在怀里,且因为浑身无力,完全软趴趴地贴在那人胸膛上,隔着布料,甚至还能听到那人的心跳声。 ……好像比平时略快了些。 很快,陆鸣巳的心跳就变回了正常的频率。 他唇角下抿,能看出心情不佳,可紧紧抱着危岚的双手,却迟迟没有放松。 危岚不习惯这样尴尬的氛围,主动开口:“你……回来了?” 一开口,他才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嗓音居然哑成了这样。 “岚、岚……” 陆鸣巳唤他的时候咬字很重,就连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指,也用力到让他隐隐觉得疼痛。 危岚眉间蹙起,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疼。” 察觉到他的抗拒,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一下更用力了,陆鸣巳俊美的脸庞一下拉近到危岚面前。 他刚刚的行为,好像彻底引爆了陆鸣巳压抑着的情绪。 他听到陆鸣巳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危岚,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干出这种蠢事,就能以此威胁我了?” 危岚:“……?”他干什么了? 他只记得,昏迷前他把最后一截建木灵枝点燃了,而后神术反噬,差点让他死在这里。 危岚不明所以,但他一向知道自己什么姿态最能让陆鸣巳心软一点,于是转瞬间,他便红了眼眶,带着些鼻音地小声说:“真的疼,手腕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