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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衍恋恋不舍地多欣赏了几眼:“……哎,你不懂的。” 小年轻,哪懂这种富丽堂皇的庄严大气。 用过席,一行人又移步水戏台,那儿戏班坐棚登台,要热热闹闹连唱个五日。 郁衍不爱看戏,他坐青年腿上犯了会困,上头祝寿必备的喜庆戏文唱完,老爷子点了几出热闹虐笑的折子戏,台上烟火涌出,笙歌鼓吹,烟中各路人物粉墨登场,持刀互搏。 上头缭乱,他记不起这戏演了什么,随口问青年。 “这都讲什么的啊。” 商应秋正剥好一小碗的瓜子rou,推了过去。 他嗓音是一贯的清冷如玉,在这个喧闹有余的地方,听得人格外心脾舒畅。 “是讲一对夫妻,丈夫是凡人,妻子是仙女,被王母娘娘棒打鸳鸯,一年只得相见一次,所以丈夫潜行修炼,骑牛大闹天宫,失败后被压在五指山下,等他的有缘人出现。” 炒瓜子rou郁衍是爱吃的,但一直磕不太好,力道容易把握失当,要不连皮带壳的弄碎,要不rou陷在壳里抵死不出,搞得人很没耐烦心,所以商应秋现在得闲了,就一颗颗用手指剥好,把瓜子rou放进碗里,堆成冒尖,像个五谷丰收的粮仓。 他抓了把,有些诧异:“啊,那还挺有趣的。” 还以为又是老一套戏目,早知这般有趣,就不打瞌睡了。 一旁沈促:“……” 人家那是折子戏,明明演的是鹊桥相会、孙行者大闹天宫还有劈山救母啊! 你们两个究竟有认真看戏吗! 一曲末,掌声雷动中,一众戏子下来磕头谢赏。 郁衍也是服了这谭老,都一把岁数还那么爱看俏,看还不够,又命人留下几个身段最好模样最好的戏子,下来陪他说话。 谁知没说两句,其中一个武生噗通跪在他脚下。 “小的有冤,请各位大侠做主!” “你有冤,当去官府鸣冤,来这里闹什么。”今天是父亲的大好日子,谭宗主怕触了霉头,立刻蹙眉呵斥。 戏子身子瑟瑟发抖:“官府不理江湖事,现在仇人就在眼前,小的实在走投无路。” 这主人家还没发话,已有人抢先一步出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儿是谭老大寿,若真帮好了,那也是积福的事。” 郁衍闻声看了过去,说话的人华服锦衣,声朗澈澈,嗓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整个戏台里外。 此人正是如今独孤家主,副盟主独孤棠的胞兄,独孤霖。 “反正,我们商盟主不也在么,武林盟解武林纷争,你有什么冤,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 众人皆知,自苏二劫持学童自尽后,独孤棠就称病告假多日未在现身,整个独孤家与商应秋已成水火不容的局面,这次独孤霖亲自出马,来势汹汹的,定是要借机发难。 “小的以前,是从魔宫里逃出来的。” 这声音……郁衍本靠在青年怀里,一下坐直了。 刚刚没仔细看戏,加上武生脸上浓墨重彩,很难看出原本模样,但这戏子说话的姿态腔调让他莫名熟悉…… 这人竟是阿唐。 那个抢占过商应秋功劳,让他误以为有恩的少年。 “我本是不周山下的本分人家,可十几年前,父母都被不周宫所杀,那魔头所修炼的邪法阴毒至极,恶毒非常,需吸少年精气提升内力永葆青春,我们遭禁锢多年,若不从,便会被鞭打凌虐,他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诸般苦难。” 阿唐身子单薄,声如泣血,跪在地上的样子哭诉的样子仿如当世窦娥,闻者伤心听者怜悯。 魔头本人:“……” 他现在只想问问当年的自己,是瞎到何等程度。 居然连最起码的虚情假意都分辨不出。 不周宫与中原往来甚少,加之大家对他这门能永葆青春的功法抱有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什么吸日月精华啊,妖怪转世之类的的流言都有,如今这个说法相当于以形补形,倒契合了绝大部分人对魔功的认知。 “我全身上下被那魔头折磨得没有一块好rou,常常是旧伤未愈,便添新伤。那魔头打起人从来不顾死活,和我一同进去的人,有一半都被那魔头折辱而死,只有我……机缘巧合的逃了出来。” 似回忆到那不堪回首的地方,阿唐强忍下痛楚,卷起衣袖,露出胳膊上交错的陈年鞭痕。 “我逃出宫后,怕被追杀,这些年隐姓埋名跟着戏班走南闯北,如今得知不周宫被破,才敢出来。一报还一报,父债子偿,我恳请各位为我做主、为死在魔头手下的那些无辜的人做主!” 孤独霖不怀好意看向商应秋。 “不周宫自郁北林起,西北多少门派灭在他们手下?所作所为罄竹难书,决不能轻易放过!” 人,自然是独孤安排好的。 独孤家最是护短,自家子弟就算犯了事,也轮不到商应秋来处理,他表弟苏二惨死,亲弟受了委屈,这些账,都得一笔笔找回来。 握有魔头之子,就相当于拿到一半魔宫宝藏,独孤霖对此志在必得,既然不能硬抢,那就来软的。 有什么场合,能比现在更适合? 周围果然嗡嗡议论成一团。 “说的是啊,父债子还,人家的要求也没过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