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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给了一棵世上最坏的树。 “想。”久时构说。 “我也是。”甘棠道。 “我比你想得久,我想了他两千年。” “你灵吗?”久时构盯着手里的小木牌,上面还没写字。 甘棠:“我很灵。” “有多灵?” “每一个向我许愿希望他们的敌人从世界上消失的,我都帮他们实现了——当然,除了你。你是唯一一个从时空场地里活着回来的人。” “这么说,伍停也向你许愿了?” “那个人,”甘棠哼了一声,“我一见他就觉得讨厌,他居然长了张和小殿下那么像的脸,连名字叫起来也一样,他说他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求我让他哥哥消失,喏,他许愿的牌子就在那里。” 久时构没有去找这个牌子,伍停已经死了,对他来说,这个人生前做过什么都不重要了。 中国人一直有句老话,叫死者为大。就连树西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杀过的那些人,也随着它的死亡而被久时构压在记忆深处了,恨是需要载体的,人死恨消不无道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我也一直在等你来。”甘棠说。 久时构将空荡荡的木牌挂在祈愿的木架上,在一排排写满了黑字的木牌中显得格格不入,做完这件事后,他抬起头,遥望暮色中的棠梨老树,问道: “当年,你对他做过什么?” 第62章 好人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见过他杀人吗?”老树问。 久时构说:“见过。” 老树笑了:“你知道是谁教他杀人的么?” 他这么问,答案当然就只有一个,久时构说:“是你。” “没错,是我。”老树道,“我教小殿下杀了第一个人。” “他所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甘棠似乎真的在苦苦思索,“他是小殿下随身的护卫,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容路,不对,兴许是叫什么奇,小殿下亲手将召伯剑刺进他的心脏。” 久时构:“你为什么要逼他那么做?” “逼?”老树轻笑,“不算逼,小殿下自己也喜欢的。” 空气中弥漫的是棠梨花的味道,这本是一种清新淡雅的香气,但此刻久时构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臭。 它的声音轻轻的:“两千年前,小殿下第一次离开丘黎家乡,遇到了我,那真是难忘的一天,你见过十六岁的小殿下吗?我落了一片花瓣在他肩上,他盯着它,眼睛那么亮,他把花瓣揉进手里,我觉得我的心都被他揉化了,他令我想起了召公,但我对他的爱慕,更甚昔年之于召公。我怕小殿下在乱世受人欺负,所以我必须要教会他杀人,你看,后来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他感激过你吗?”久时构毫不留情地问。 “没有。” “他回去之后再找过你吗?”久时构又问。 “没有。”老树的声音像被一片轻纱盖住,渐渐地显露出几分失落,“我本以为他会来看我的。” 久时构心道他不见是你活该,要换做是自己,可能直接抄起铁锹将你连根挖起,“为什么我听说伍庭从你那里离开的时候一身剑伤,是谁做的?他身上的毒又是哪里来的?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 久时构语气完全就是质问。 大树抖了抖枝叶,仿佛是在摇头:“毒不是我下的,是他叔叔派来的杀手剑上淬的。” “他叔叔?” “伍成帝。”甘棠道,“小殿下上京奔丧,伍成帝怕他回来争夺帝位,遂想在路上截杀,可怜小殿下当时竟真的将那人当长辈敬重,哎,一番赤子心……” “这是伍庭谋反的原因?” “不完全是。” 久时构:“虞夫人?” 甘棠:“对,伍成帝年轻时便心悦虞夫人,后来当了皇帝,便想着重迎虞夫人回宫,小殿下这才决心造反,这才有了我与他的第二次相见,也是我此生唯二对他的记忆。” “这一次见面,他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久时构说。 甘棠显然感到诧异,就算他只是一个连表情都没有的树,但他的语调不自觉上扬:“你怎么知道?” 久时构淡淡道:“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花半年的时间只研究一个人,你也会知道。” 甘棠:“你快说说看,我太好奇了。” 此刻天已经黑透了,景区草丛里亮起地灯,映在浅草中反射出绿色幽幽的光,远处巡逻的工作人员打着手电朝这边射过来,见到是久时构,又往别的方向去了。 久时构在大树周围缓缓走着,想到在两千年前的某一天,伍庭或许就在他脚下的位置停留过,那时候的他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少年初次离开故乡,往天高路远的地方去,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久时构道:“伍庭即位之后,十七年征战,你知道史书上怎么形容他打过的仗吗?” 甘棠接道:“荡世之战。” 据说‘荡世之战’是奠定伍朝后来几百年安定统一的决胜之战,当时西洋人从海上进犯,胡人越过天山捣乱中原,三方割据,相互牵制,伍国腹背受敌,寻求太平之路漫漫而无尽头,几代人的上下求索一直没有结果,身处当世的人看不到一点希望,每天眼睛闭上睁开,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硝烟、战争、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