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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书房。 一整面墙都做了书架,上头摆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有汉字,也有洋文。 桌上摆着钢笔、墨水、砚台、雪茄、烟灰缸。 暗红色的波斯地毯上织着富有设计感的异域图案,踩上去的时候软绵绵的,令人觉得舒服极了。 魏知年款款而来。 他脸上依旧含着堪称儒雅的笑意,男仆见他来了,皆躬身告辞,门被带上,他越过苍葭坐在了书桌前的皮椅上。 深蓝色的风衣被随意的搭在椅背上,他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露出清晰的锁骨。 “顾小姐坐。” 他指一指书房中用来待客沙发。室内此刻太安静了,安静到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而很不幸的,她看见了这个男人眼里的杀意。 只有一点点,藏的很深,但她看到了。 于是她很安静地走到沙发那坐下,斜着双腿,上身略往扶手那偏了偏,伪作一个很放松的姿势。 他显然是个很有耐心的猎手,等顾渺渺坐定,玩钢笔的动作方停下来,又取下微微反光的银框眼镜。他的眼睛竟很好看,星子一样好看。 “还没像顾小姐介绍,我姓魏,魏知年。” “魏先生。”苍葭从善如流。 而魏知年依旧只是含笑看着她,却看的苍葭心里发毛。 “所以,顾小姐知道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因为孟小姐。”她慢慢说,也慢慢找回坦然和从容。所以症结在孟紫叶,而之前初遇时的那一场“车祸”恐怕是人为的。不是孟紫叶想杀了他,就是他想杀了孟紫叶。 不过他要想杀孟紫叶应该也不用等到现在,所以八成是孟紫叶想杀了他。 那他为什么不杀孟紫叶?又想起他之前说:“顾小姐误会了,这个女人不是我的女人。” 如果孟紫叶不是他的女人,他们之前也不是情杀之类虐恋情深的戏码,那他应该是出于什么原因软禁了孟紫叶。 而人,会在什么情境下软禁一个人呢? 不论什么情境,他与这个孟紫叶之间,应有仇恨,而自己几次三番都把注意力放在孟紫叶身上,恐怕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孟紫叶的同党。 想起他刚刚问自己:“顾小姐,你认识她吗?” 而孟紫叶如疯似癫地答:“是啊,她认识我呀。”当时那张绝美的脸上,不掩恶意。 理通这个关节,苍葭于情绪上又略微放松了一些。 那双眼,明眸善睐一双眼,明明含笑,却像刀。 但苍葭这时心里已经有了底。当然,她不会在这个人面前露出或冷淡或从容的表情。 因为任何傲慢在危险的人面前都会化为实质的催命符。 “所以顾小姐应该回答我最初的问题,你认识孟小姐?” “不认识。”她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后悔和茫然,或许是因为慌张的缘故,她下意识地将自己手上戴着的水晶手串拿下来玩,像捻佛珠似的,一个捻做一个。 魏知年依旧很仔细地观察着她,她的微表情,她的动作,她说话的语气,以及,她那带着哀色的美艳。 “可我觉得,你似乎对孟紫叶很感兴趣。” 废话,这女人很可能是我族中人。我当年拼劲最后一滴血,存万名鲛人魂于东海之巅,保它们魂魄不散,养魂千年后便能顺利往生。 时至如今,近七百年过去,尚无一名鲛人往生。起码在东海之巅休憩的魂魄里,没有。 如果那孟紫叶真是她族人,那便证明,世间存在她尚未得知的、更快速的养魂方式。 她那伪作仓皇的表情并无变化,像是因为害怕而卡住了,需要缓上许久才能鼓起勇气开口。苍葭一会低头又一会抬头,脸一阵青又一阵白,直抻到魏知年耐心几乎耗尽,才不再玩珠子。 “是我犯蠢,魏先生勿怪。” 魏知年听了,却慢慢收敛起笑意,只留一点细微的温度,他本来半靠在皮椅上,此时却站起,向她走来。 “顾小姐,我觉得你高估了我的耐心。” 他一面说,一面俯身去看苍葭。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际,他的脸离她很近,一只手撑着沙发的扶手,一只手却朝自己的后腰掏去。 他在掏枪,她想。 见火候到了,她的眼睫又颤了颤,说:“魏先生,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了你。但我想你误会我了。”闻言,魏知年的动作略顿了顿。 他不会给我多少时间,她想。 但这点时间就够了,足够“逼她”道出“实情”。 “不知道魏先生有没有听过我的事。魏先生您先别拿枪,我真是,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我只是想勾引您。” 谢天谢地,他的另一只手终于不再去摸那该死的枪了! 苍葭心里感谢仙君感谢冥王感谢族长感谢她师傅。 与停滞的手相匹配的,他脸上的笑容也忽然滞住了。 苍葭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睫毛依旧一颤一颤的,身体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难堪,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还不等魏知年反应过来,她又自己接了自己的话。 “谢谢您不杀之恩,魏先生,我并不认识孟小姐,我只是想让您注意到我。” 魏知年的眸子开始变冷,只是这种冷真是比他的笑令人放松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