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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这样的压力,只怕胡达理是不敢轻易和何鞍翻脸的。除非,他有必胜的把握。 今日她给的,既是他的保命符,也是他的催命散。 繁星闪烁着微光,静静地照耀着大地。她抬起头看着天边或明或暗的几颗星,一直紧绷着的背到现在才松下来。 不知等到了那一日,胡达理会不会反应过来,她平邑长公主的礼,可不是这么好受的。 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去,热气腾腾地沐了个浴,她便有些困了。许是刚才那点酒意被热气又熏回来了,脸上粉扑扑地发烫,她倦怠地伏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凰儿忙吹了灯,只留下一盏青纱灯,替她掖了掖被角,柔柔地说了声:“姑娘睡吧,奴婢在这看着。” 她阖上了眼,一下子就睡着了。 似梦非梦间,她好像坐在一条小舟上,顺着水流往下漂,周围黑黢黢的,弥漫着浓得不见五指的雾,她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被这静谧的黑夜衬托得有几分诡异,隐藏在流水声下,好像还有什么声音?她凝神细细留意着。 喀。 木舟撞到了什么,缓缓地在水面上打起了转。随着船的转动,周围的雾也渐渐褪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白花瓣,边缘处沁着细嫩的粉,柔柔的垂下来,像是一道天然的阶梯。她轻轻地踏了上去,循着声往里走,周围皆是绽开的莲花瓣,放眼望去,层层叠叠,数不胜数。硕大的莲花上的莹白将这黑夜都照得明亮起来。 越往里走,原本低沉的声音就越清晰。 “我念过去世,无量有数数,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 是长空!这声音是长空的! 几乎是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便提起裙角往前跑过去,影影绰绰的花瓣中,露出长空熟悉的面容,温和而悲悯的眼轻轻闭着,薄唇吐着庄严佛经,素白僧袍下赤足盘坐,是她记忆中那副清冷而孤高的模样。 “长空!”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激动?自己琢磨着都有几分莫名。抛开这个念头,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长空面前。 闭着眼的长空睫毛轻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她正期待着他的反应,然而就在这一瞬,身边密密围绕着的莲花瓣突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 那叫声太过刺耳,赵琼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梦中挣脱了,眼皮涩涩地发着疼,还没睁开呢,就听到耳畔女子的哭叫声:“侯爷你快住手!” 梦的余韵刹那消散得无隐无踪。她强撑着睁开眼,还没看清东西,就先闻到了一股酒味。她摇了两下头,头脑终于清醒了些,这才看到眼前的场景—— 屋内还是昏昏的一盏灯,沈擎醉醺醺地站在她床前,手正试图来拉她的被子,而凰儿在他身后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拦着不让他上前。 沈擎不耐烦地往前挣脱着,嘴里骂道:“贱人,我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你居然敢背叛我!”男女力气本就悬殊,更何况他还喝了酒,借着酒劲更是将蛮力发挥到极致,反手一推便将凰儿推开了。凰儿慌乱地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腰上一疼,身子便无力地软了下去,一时之间竟投弹不得。 赵琼握着枕头下的匕首,冷静地看着眼前借酒装疯的男人,那句话骂得是谁,彼此心知肚明。她冷笑道:“沈擎,你也知道酒壮怂人胆?” “我怂——?”沈擎的尾音拔得很高,高到几乎有些破音,他喘着粗气,愤愤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将床脚的一张小圆凳一脚踢开,肆意地吐着酒气:“我怂?!” 她现在实在不耐烦搭理他,好容易做一个梦,梦到的还是她的长空,结果就被沈擎给吵醒了,她还想发怒呢! “现在,立刻,马上从这个房间里给我滚出去。”她连用了三个词,话里的怒气隐藏不住。 沈擎却哈哈大笑起来,踉跄着步伐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浓重的酒气刺得她往后挪了一下,他半醉着笑道:“你以为我给你几分面子,你就还是从前的平邑长公主吗?”他伸手要来捏她的下巴,被她打开了,怒而捏着她的手腕,斜眼道:“我告诉你,你如今不过就是个人人可欺的贱人!爷捧着你,是你的福气,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他推搡着将她按下去,脚一抬边便上了床,压着她的身子不让她挣扎,嘴里絮絮叨叨地道:“你以为你今天抛媚眼给胡达理我没瞧见?他算个什么东西,你要——”话说刚到一半,眼睛余光瞥到一抹亮色,寒风从颈侧极近的地方闪过。 要遭!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要往后退,刚才壮胆的酒意如今却成了阻碍,迟钝的身体到底退得晚了一步。他只觉脖侧一阵钝痛,再一摸,半深不浅的伤口从下颌一路划到肩锁骨,汩汩往外流着血! 他捂着伤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拿着匕首的赵琼,眼睛被酒意和血迹刺激得发红,“我日你娘个……” 反将 他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脏话,怒喝一声便往床上扑!床上空间逼仄,她一时进退不得,一脚踢在沈擎胸前试图踢开他,可惜距离太近,这一脚没什么力道,反被他捏住了腿!他是真的被她激怒了,手上的力道丝毫没有收敛。 她咬牙忍着痛,右手握着匕首狠狠挥下,刺向他的胸口,他早有防备,另一只手握住她细细的手腕,用力一旋!她吃痛之下手一松,匕首无声地落在了绣得精巧的被面上。他跨开腿压住她的大腿,制住她的反抗,同时将手解脱出来,狞笑着将她的手固定住。脖子上的血在动作间滴到她脸上,血腥味和酒气交至在一起,浓烈得令人作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