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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笑容和善地微微颔首。 按照规矩,她从陆家带过来的丫鬟得等明日认亲敬茶结束后,才能开始当差,是以丹兰她们此刻并不在她身旁伺候,而是在外院一处席面喝喜酒。 茯苓见这位世子妃待人并没有什么架子,便主动道:“……您头上这首饰沉着呢,可要奴婢先帮您卸了去?” “好。”她点了点头,也确实觉得这足金的凤冠压在脖子上快让她直不了腰了。若是放在从前,她或许会硬撑着,可想起肚子里还有一个等着她护着,便没那么多充面子的想法了。 茯苓便小心翼翼地一一替她卸去,听见她问:“你是世子爷屋里的大丫鬟么?” 茯苓笑了笑:“世子爷不喜欢让婢女近身……从前都是瑞爷在跟前打点,奴婢也不过是管着院子里的小丫鬟和一些名贵的花木,平日里拟拟菜单子,给瑞爷过目一二罢了。” 明舒微微点头。 她知道裴宣是惯用小厮的,今日提了茯苓进屋,大约是为了方便她使唤,免得她手头没有得用的人,碍于脸面饿着渴着。 茯苓却在偷偷瞧这位新主子的脸色。 见她听闻此事并没有溢于言表的惊讶或是欢喜,心头亦是微微一震。 她打小就被夫人安排到东山居服侍,可几乎没什么机会近世子爷的身——实则她也没有那种想法,不过世子爷这样视婢女为洪水猛兽,还是让她有些受挫。 可前些时日,瑞爷却忽地将她们召集到一块儿,嘱咐她们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侍奉即将过门的世子妃,不免让她很是吃惊。 她还当世子爷是那种不关心风月的男子,却没想到原来是对一人情有独钟,其余人都不愿多看了。 眼下瞧见这位新夫人美得令万物失色的容貌和在世子爷跟前的随意又不失娇媚,她心头才有了一番明悟——和她比起来,府里众多对世子爷有心思的婢女,简直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见明舒此刻坦然自若的神情,茯苓不由又谨慎了几分,将卸下的钗环放入锦匣中,笑吟吟府问:“……世子妃可要用些饭食?前头来了许多阁老和大员,一时半会儿,世子爷怕是走不开。” 裴宣给的糕点她没敢多吃,眼下确实是有些饿了,闻声,她想了想,点了点头:“……煮些面食吧。” 茯苓哎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正准备出门去吩咐厨房开火,恰逢此时,听见有人在外叩门。 她讶然地去开门,便见高蘅丹俏生生地站在门外,看见她,温柔一笑:“茯苓jiejie,表哥在外头忙着,我怕表嫂一个人在屋里太闷,特意来陪她说说话。” 茯苓开门的手微顿,没回头,却是径直走出了门外,反手将门关上,隔绝了高蘅丹有意无意往屏风后面钻的视线,低声笑道:“表小姐,世子妃她累了一天,这会儿在小憩呢……倒是不方便让表小姐进去。” 高蘅丹一愣,有些不信:“怎么会?表嫂可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表哥还在外头陪酒,她怎么能先睡?这也太……” 她想说陆明舒不懂规矩,但立时生生止住了话头,因为茯苓的脸色已经明显地沉了下来。 “表小姐慎言,这事儿也是世子爷叮嘱的,不许旁人来打扰。表小姐若是将裴家和高家看做一家人,刚才那话,可不能在外头提起,免得坏了裴家的名声,自个儿也落了个多嘴多舌的名头……再者说了,方才应天府和扬州府的伯夫人和奶奶们一块儿在的时候不见您来,这时候您来了,万一撞见世子爷醉酒回来,您还未出阁,岂不是名誉受损?” 高蘅丹被这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砸得眼前发晕,面色忽青忽白。 东山居的一个丫鬟,竟然对她这么不客气! 她只是震惊那陆氏没个规矩,这茯苓倒将她和整个裴家的名声联系起来。好像若是回头外头传了陆氏什么坏话,她就要将罪过扣在她头上似的! 还排揎她不懂规矩,不该在这个时候单独过来…… 高蘅丹心头又羞又恼:她不得不承认,她此时过来,的确是抱着一些心思的——或是在那陆氏跟前亮个相,他日便有更多借口来寻她说话,一来二去,总能碰到表哥几回;若是真像茯苓说的,表哥醉酒回来恰好碰见她,那更是好事…… 若能扶表哥一把,在那陆氏心头种下一个疙瘩,他们夫妻不和,她就有更多机会了。 可这番心思被茯苓几乎这样直白地点出来,高蘅丹脸皮再厚都待不下去了,冷着脸道了一声既然如此她先走了,便拂袖而去。 茯苓站在原处没动,确认她离开了,才松开了拢紧的眉头,招来一个小丫鬟吩咐她去厨房。 待她进了屋,便见新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方才那是什么人?”明舒语气不咸不淡地问。 她没看清人脸,但听到了茯苓敷衍她说自己已经小憩了的话。 茯苓低声道:“……是国公夫人娘家庶出的表小姐,自小养在庄子上,没什么规矩……方才说想进来陪您说说话,奴婢想着您又不认识她,平白落得不自在,便寻了个借口将她打发了……世子爷平素也不怎么搭理她的,你不必将她放在心上。” 明舒心下微微一动。 裴家这边的事她没怎么打听,倒是三婶娘在她出阁前给她说了一通:道这位庶出的表小姐在京都借居有一段时日了,如今都还没走,也没议亲,怕是有别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