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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安眉间拢起忧色,“丹砂和曾青不都有剧毒吗?” “是啊,你瞧这几千年里那些个求长生不老的人,有哪个是真活过百岁的。可皇上偏深信不疑,我觉得皇上之前神思不清、疯癫不认人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丹药。” “后来皇上倒是醒了,不过出现了类似中风的病症,身体僵硬很难动弹,说话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于是就让太子监国,皇上自己来过朝堂上几次,太医说他不能见风,所以每回都是坐在帷帐后面,若是有什么旨意就写下来让张凌代为传达。”卫博然发出声沉重的叹息,“只是太子这监国当的,唉……真是一言难尽。” 第52章 “有次帷帐被风吹起,我看到皇上的状态是当真不怎么好。可哪怕是这样,他也非要把那些生辰在七月的朝臣和与他们有亲缘关系的七月出生的人都抓起来,说什么他们身上煞气太重,取了他们身上的血祭拜,真跟疯魔了似的,谁家没有个生在七月的亲人,现在朝中人人自危。”卫博然说着沉吟片刻,“其实我今日来找你,也是想要让你签个字,一同联名上书请愿,想法子放了这些无辜的人。” “取血祭拜是什么意思?”沈明安迟疑着说:“可我现在被贬官,人微言轻,在朝中怕是连话都说不上。” “要说你这贬官的原因还真是莫名奇妙,谁听了不说一声匪夷所思。”卫博然兀自说下去,“之前赵天师说过皇上身边煞气重,但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赵天师都死了皇上还要一心一意坚信不移地相信他的话,总之皇上遣人在城东的知雨观的八仙供像前摆了一座青铜方鼎,将活人身上的血全部取出来,一滴滴流入方鼎中。” 实则那场景十分血腥,根本就是像宰杀牲畜那样杀人,把人的脖子还有手脚上各划上一刀,将人绑在鼎盖上,这期间人是醒着的,能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一滴滴流尽,最后被折磨致死。方鼎原本是青铜的,很快就被鲜血染得一片暗红,雨水几日都刷洗不干净。 但卫博然看沈明安脸上一寸寸失了血色,便没详细说,只把这一段略过,继续说道: “已经杀了两人,一位是通州的州同知,另一位是通州知县的发妻,只因这两人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当日出生的,皇上就说他们被恶鬼缠身,必须立马活祭。其余的只要是生在七月的朝臣都遭了殃被下狱,还有几个妇孺孩子,大约有百余人,现下都被关在天牢里,按照皇上的意思,是要每旬杀一人。” “……皇上疯了吗?”他说的这些太骇人听闻,沈明安惊愕不已,“现在太子不是在监国吗?难道这件事他不能做主下令吗?” “太子根本不管这件事,他现在自个儿都自顾不暇。所以我才想了这个法子,四处游说朝中重臣联名请愿,想要给太子施加压力,让他下令放人。” 卫博然把怀里的请愿书拿出来给沈明安看,举着茶杯叹气,“如今这朝中真是乌烟瘴气,先前杜勒作弊替考一事太子不是把你给推出去了吗,但你那段时间根本都不在上京,那些考生都不买账,我查出了事情原委,但没透出去,先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皇上,皇上没做任何回复,于是这件事便一压再压,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大理寺里头有人嘴不严实还是被有心人散播,总之这事被抖搂了出去,那些考生知道真相后便开始闹事了。” “读书人饱读圣贤书,闹起事来也是一等一的难缠,他们在重新举办的会试上集体罢考,闹事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人在东宫门口日夜齐声读考场规则和当朝律令,另一拨人堵着太子,写诗讽刺太子的不当行径,要太子给他们个说法。” 沈明安越听越心焦,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忧心道:“这事不好处理,若是处理不当要出大事。” “坐下吧。”卫博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呷了一口茶水,“这都是几天前的事儿了,已经出大事了。这事是难处理,可太子殿下的处理方式那叫一个简单。他直接调了一拨御卫过去拿下了那群考生,推搡之下发生了踩踏,御卫失手杀了一个带头的颇具影响力的考生,于是其余人更是群情激愤,太子就把他们全都关起来了。说来可笑,现在狱中满满当当,乌泱泱一大群人。” 沈明安忽然想起几天前柳和裕曾说过太子来探望他,那段时间是沈明安烧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但想必陆清识那时候来见他,怕也是为了这件事。 “考生占理,哪怕他们闹事,也只能安抚,如何能强行镇压?” “是啊,没有你的劝谏帮扶,他的行为处事哪有半点储君的样子。”卫博然半眯起眼,声音很低,言语中意味难辨,“皇上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太子现在就已经这副样子了,若他即位,这国家怕是要毁在他手上,真到了那时候,这官不做也罢。要我说啊,三王爷虽然脾气阴晴难辨,但至少比太子要有脑子、辨是非些。” 卫博然为人谨慎,说话很少这般口无遮拦,他这话说得太露骨,沈明安心跳都快了许多,拿着手上的请愿书欲言又止,卫博然却岔开了话题,指了指他手里的两张纸道:“这张是请愿书,另一张是此次被皇上下诏狱的人的名单,他们什么罪都没有,错就错在生在了七月,你先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