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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年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更改的。 对于方回的冷漠态度,秦肃亦是无可奈何,好在,人终于回来了。 他唇角轻扯,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自嘲,抑或是安心,侧过身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闭上睁了一夜的酸涩眸子,沉沉睡去。 在这绝灵之地,纵是修士也与凡人无异,一夜未眠,直到此时,秦肃终究也撑不住了。 秦肃这一睡,直到午时过后才醒转。 他睁眼头一件事,便是转头去看一旁盘腿而坐的方回,结果正如所料,对方依然在打坐。 掀了被子正欲起身,眸光一凝,却见方回那儿不似往日平静,一张白玉似的脸上红晕遍布,双唇却是苍白的,额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眉心紧紧皱起,好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秦肃暗道一声不好,连忙随手披上一件外衫,扶腰起身,几步走到方回身边。 他疾声唤道:“回儿?回儿?醒一醒。” 方回没有回应,眼皮却狠狠地跳了跳,好似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秦肃当下也不再迟疑,手背轻轻碰了碰方回被汗珠浸湿的额头,触手一片guntang,又碰了碰他修长的脖颈,依然guntang。 这是……发热了? 为印证自己的猜想,秦肃忙弯下腰来,试图执起方回放置在膝盖上的手腕,探查脉息。 然而俯了身,才发觉腰腹间过于明显的隆起已经容不得他做这个动作,眉心一跳,不得已,只能扶着腰身单膝跪地,这才顺利摸到方回的脉。 “便宜你小子了,还要让为师来跪你。”秦肃喃喃自语。 方回腕间的肌肤也是一片guntang,探脉的指尖传来的触感浮而紧,搏动快速,这显然是伤寒发热无疑。 抬头看了看方回冷汗涔涔的面庞,不由轻哂:“都化神了,想不到也会生病。让你不顾身体,半夜跑出去吹风挨冻,难道在你心里,为师当真就这么可怕?” 然而轻叹过后,还是得认命地照顾这个病患,此处渺无人迹,他不照顾,难道还要让隔壁的符殇和阵离来不成? 好在秦肃身子虽然重了,到底还是个成年男子,此时腹中的小东西没有来添乱,他还有力气搬动方回。 把人轻轻放倒在兽皮褥子上,掀起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又去洞口舀了些雪回来,用布条沾一沾,放在他额头上,替他降温。 做完这些,又马不停蹄地生起火来,再度舀雪,煮出一锅沸水,给不省人事的方回喂了一些,又定时为他更换额间布条。 做完这些,肚子已经饿得狠了,秦肃喝下一碗热水,身上是暖和了些,饥饿感却依然没有消退。 看了看墙边挂着的那些勾不起任何食欲雪兽rou,无奈只能取下些来自己烹制。 往日这些都有方回代劳,秦肃只需享用便可,如今方回病了,这些事情便只能自己来做。 然而才煮了没一会儿,铺面而来的rou味就叫他恶心得不得了,捂着胸口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胃里的翻滚,侧身呕了出来。 他胃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呕出来的只是些胃酸伴着先前喝的那碗热水。 他嫌弃地看了看还在煮着的雪兽rou,又看看昏迷不醒、面色潮红的方回,突然火气上涌,手臂一挥,便想打翻这锅令人作呕的东西。 但是临了临了的,还是忍住了,再恶心,他也得吃东西,他这身体如今是“金贵”得紧,碰不得也饿不得,到头来若是连他也撑不住,岂不是便宜了隔壁那两人? 煮完并吃完雪兽rou的过程中,秦肃又不可遏制地呕了两回,不过胃里确实没剩什么可以让他呕的了,最终都只是干呕。 自己这边弄完,又去看了看方回的情况,热度还是没有退下来,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就是病来如山倒! 轻手轻脚地为方回擦拭面颊和颈间的冷汗,秦肃恍惚想起,在他记忆中,眼前这人从小到大就生过一次病,那次也是风寒,仿佛也是病了许久才康复。 这一回忆起来,往事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当时,这小坏蛋好似还不到五岁,才刚引气入体。 小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么寡淡,男孩子生性好动,让他成天枯燥地打坐修炼,他根本就坐不住,有好几次都在修炼途中,偷偷溜出去玩儿。 秦肃当时继任掌门没几年,既要处理宗务,与各方迎来送往,又要带孩子,还得应付聂清蕴和秦婉儿母女,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团团转的状态。 正逢邪道作乱,侵占了道宗一处灵脉,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处灵脉周围各方势力盘踞,处理起来费神费力。 偏偏在这种时候,有心想要好好教导的徒弟又不听话,不知修炼反而跑出去玩儿,秦肃一气之下就罚他在自己院子里跪了一日一夜,转头又去处理灵脉之事了。 等他处理完回来,已是三日之后,那几日阴雨绵绵,时不时就是一场暴雨。 想起惩罚这回事,来到方回的院子一看,才发现这孩子还在院子里,更确切地说是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 后来才知道这孩子在头一日夜里就晕倒在雨里了,他的院子外头设了阵法,旁人根本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何事,这孩子就一直没有醒过来,也不知后来又经历了几次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