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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燕齐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啊,你不会是在想什么失聪的贝多芬咬着金属管子弹琴的故事吧。” “那倒不是……”闻一舟说,他只是想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因为伤病而离开球场、做了无数次手术却仍然徘徊在赛场边的人罢了。 孙燕齐有点答不上话,双眼盯着筷子上肥嫩的三文鱼刺身轻轻晃动,又想:所以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呆着,来消化处理这些情绪吗?还是说是受了其他人的帮助或启发呢? 孙燕齐于是想到另外一茬事儿:“对了,之前那首歌在电视剧结尾播了你看见了吗?我看网易云评价都上万了。” 闻一舟点头:“嗯,蔺逾岸给我看了。” “哦哦,反响很不错啊,我看抖音上有好多翻唱的。” “是吗?”闻一舟对此反应倒是淡淡。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创作的欲望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流淌过,自然而然,再自指尖谱出乐曲,更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关心了。他们以前以前给交响乐团和剧组做音乐项目的时候,闻一舟理解对方的要求总是特别快,基本一次反馈之后就能很完美地贴合对方的需求。但是创作自己的东西时却很慢,一个歌的雏形在他脑中诞生,经过反复的孕育、沉淀和反刍,可能数年之后才会遇到第二个听众。 “最近有写新歌吗?”孙燕齐问。 “没有。” “哦。”孙燕齐没太在意,“我前段时间写了一首歌,感觉还不错,但是和弦的部分总是怪怪的,哪天你帮我看看?” “好。”闻一舟点头,顿了半晌,又说,“其实没写新歌,主要是不敢写,怕写不出来,也怕……写出来了。” 这话说给别人可能难以体会,但孙燕齐一瞬间就理解了————创作的过程有时候可以非常轻松愉悦,从灵感冒头到完成框架只需要短短20分钟,做完整首只需熬上激情盎然的一夜。但有的时候,这个过程堪称扒皮抽筋,你需要不断深挖自己的内心寻找共情,需要直面血淋淋的记忆和现实,需要把自己最脆弱、最真实、最稚嫩的一面和音乐紧紧贴合在一起。期间你的灵魂会无数次被琴弦割伤,血rou会被音符和歌词凿穿,却苦于词曲总是不能准确地传达出这一切————要么寡淡如水,要么矫揉造作。不同于前一种创作,这样的作品大多在初问世的时候不见得能得到多少人的拥护喜爱,但你就是对它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好像它承托了一部分的自己,和自己一部分的人生。 闻一舟刚面临了生离死别,在这么短的时间、要这么近距离的直面伤痛,不是谁都有勇气做的。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儿东西,孙燕齐忽然想到:“说起来,小远呢?” “你说蔺逾岸吗,”闻一舟说,“我和他说我要和你吃饭,他今天可以不用管我了。” 孙燕齐诧异道:“啊?为什么啊,叫他一起来吃啊。” 闻一舟也诧异了:“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人家每天送你上下班,之前还一直去看望你不是吗?”孙燕齐怒道,又感叹起来:“小远人真好啊,自己工作那么忙,每天大清早就来送你,风雨无阻的。因为你这小子不肯学开车嘛,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想浪费时间做不重要和不有趣的事,所以才说你这个人,看起来稳重,其实幼稚得很嘛哈哈!” “哈?比起我来说蔺逾岸才叫幼稚吧!”闻一舟竖起眉毛,“而且你怎么也跟着叫小远了,你们根本不熟吧。” “怎么了,小远很成熟啊,有礼貌,长得也不错。”孙燕齐”啧啧“地评价,“性格也挺好……反正比你好。” “你挺奇怪,夸他也就算了还拉踩我。”闻一舟忽然面露警惕,“干嘛一直帮他说好话,你不会收受了他的贿赂来游说我吧。” “啊?我就是觉得这孩子……等等,”孙燕齐一脸回过味儿来的表情,凑近了些:“什么意思,游说你什么,难不成……他在追你吗?” “没,有。”闻一舟干巴巴地说。 “不可能,你那话里明显有话!”孙燕齐激动了,“真的假的,你俩不是认识挺久了吗?什么时候开始追你的?怪不得啊……我看他对你那么好,有道理啊!” “没有……而且,你能小点声吗?” 孙燕齐根本不听他说话:“很有勇气嘛小伙子!哦……之前没往那边想,现在看起来,小远一看就是喜欢你啊。” “没有在追我!”闻一舟气急败坏道,“也没有……” “也没有喜欢你?” 闻一舟沉默了,孙燕齐乐了。 闻一舟烦躁地抓了抓发尾:“以前,他以前喜欢我吧,应该……” 他把“以前”念得很轻,还欲盖弥彰地加上了“应该”二字。 孙燕齐本就是瞎起哄,他这么一说反倒惊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什么叫以前?多久以前?” “就很久。”闻一舟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现在你单身了嘛,发现小远好了,但是又不确定人家是不是还喜欢你,在这闹别扭呢。” 闻一舟:”……“ 孙燕齐:”?“ “不得不说,你……”闻一舟十分冷漠地直面他跃然脸上的期待:“可以说是一点儿都没说中。” “嘁,那怎么了嘛。”孙燕齐摇头晃脑道,“哎我觉得可以啊,你看你平时除了弹琴写歌之外啥也不会。刚好有这么一个小伙子,人又精神,性格又好,还照顾你,可以啊,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