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页
陆时寒也回了营帐中坐下。 书案上摆着一摞书信,陆时寒拆开信封,把沈扶雪寄来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夫君,家里的厨娘新研制出了一道甜点,极是可口,我没忍住吃了整整一小盘。 ——夫君,我近日给你绣了个荷包,等你回来就佩戴上,可好?自然,我的绣工进步了些许。 ——夫君,家里的书画铺子又进了好些探案的话本和游记,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看。 ——夫君,漠北寒凉,不比京城,一定要多添衣,莫要冻到身子,待春日花开,且盼君归。 最后一封信是最新寄来的,不过说是最新,也时隔许久了,毕竟漠北与京城距离颇远,一封信过来要耗费不少时间。 陆时寒定定地望着书信,望着熟悉的字迹。 他几乎能想到小娘子坐在书案前写信的模样。 半晌,陆时寒才把信件都收起来。 翌日,陆时寒打算率兵继续作战,可谁知在这时,圣旨忽然到了。 圣旨让陆时寒即刻班师回朝。 在场的兵将尽皆哗然,眼见着就要彻底打退瓦剌了,建宁帝怎么会忽然召陆时寒回京? 不过圣旨毕竟是圣旨,若是陆时寒不遵循圣旨,只会被当做违逆犯上,造反作乱。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皇上亲下的圣旨,纵然在场的兵将再不情愿,却也只能遵循。 宣旨太监道:“陆大人,请吧,圣上召您即刻回京。” 陆时寒沉默了一瞬,而后放下剑柄。 陆时寒回到营账后,第一件事便是让程周安排人回京,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古以来,也发生过这样即将战胜、却召主将回京的事,无非是因为皇上怕主将功高震主,又或是皇上昏庸,朝中jian佞当道。 但陆时寒笃定,建宁帝不会如此,因为建宁帝是他的生父。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建宁帝出事了,朝中生乱了! 程周肃了脸色:“是,属下这就安排人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只不过建宁帝出事,也只是他的推测,在外人看来,就是建宁帝的圣旨召他回京,他此刻必须回京,要不然便会被安上造反的帽子。 大军人数繁多,陆时寒只带了几千将士往京城里赶。 几日后,陆时寒终于得到了京里的消息—— 前些时日,建宁帝突然染疾驾崩,新帝已经即位。 而随着新帝即位的消息一起到来的是,新帝钦赐的圣旨。 圣旨中言道,陆时寒领兵在外却不及时归返,竟与瓦剌勾结,犯上作乱,起兵谋反。 新帝还让北境附近的兵将,在接到圣旨后,即刻率兵捉拿陆时寒。 程周听闻这圣旨的时候,几乎都被气笑。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大人才刚要将瓦剌打退,怎么可能与瓦剌勾结,意图谋反。 事到如今,新帝的意图简直是昭然若揭。 新帝无非是想给陆时寒扣上谋反的名头,好除掉陆时寒。 可偏偏,新帝即位的过程极其合理,甚至还有建宁帝的遗旨,在大周的臣民心里,新帝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 而与之相反,陆时寒一直领兵在外,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谁又知道陆时寒是不是真的谋反了呢? 这便是人心,最是反复不定。 陆时寒很清楚,之前新帝是冒充建宁帝,下圣旨让他回京。 也因此,他身边只有几千将士。 新帝以为这样,就会轻易捉住他,只可惜,新帝料错了他自己,也低估了陆时寒。 与大周那些冗杂的、只知道领俸禄的兵将相比,陆时寒手下的这几千将士却都是陆家军精锐中的精锐。 虽只有几千精兵,陆时寒竟打的大周的兵将无招架之力。 而北境留下的将士们听闻陆时寒“谋反”的消息后,竟也追随陆时寒而来。 陆时寒一路攻城略地,往京城而去。 直到这时,新帝才终于慌了,他原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就捉住陆时寒,没想到竟然反被陆时寒攻了上来。 陆时寒到达徐州城门前的时候,让手底下的将士们安营扎寨。 陆时寒站在营帐中看徐州的地形图。 程周站在陆时寒身侧:“大人,您先好好歇息一下吧,接下来怕是又有一场恶战。” 陆时寒没应声,程周见状也没再说话。 程周知道他们大人在担心什么。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忽然急匆匆跑进来:“将军,不好了!” 程周喝道:“慌什么,有什么事就说。” 小兵磕磕绊绊的道:“徐州城门口上来了不少人,属下看到了……看到了……夫人。” 夫人…… 宛若惊雷闪过,陆时寒猛地抬起头,程周更是急道:“你说什么?” 陆时寒向来冷清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如此慌乱的神情,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在得知新帝想要除掉他以后,陆时寒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留在京里的家人,想要将留在京城的家人都接出来。 只可惜新帝将京城守的如同铁桶一般,他根本无从入手。 陆时寒的手都在颤抖,半晌,他握住刀柄:“走。” 外面下起了雪。 两军对垒之处,是一望无垠的白茫茫的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