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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晋的神色变得凝重,迟疑片刻道:“我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参与,你信么?” 徐湛坐在他身旁的圆凳上,坦诚的摇了摇头:“不信。” “你也太实诚了。”荣晋翻了个白眼,终于坦白道:“他是胡之问的幼子,我不能见死不救,仅此而已。” 徐湛挠了挠头发——古月,可不就是胡吗!脸上阴晴变化良久,怀疑的问:“古越没有任何身份凭证,如何进得了王府?” “这孩子是外室所生的,胡学士偷偷养在铁狮子胡同,鲜为人知,年前我在乾清宫偷看了充军名册,上面没有他,便命人开始寻找。”荣晋从徐湛的掌心下抽出那张画像,点燃烧成了灰烬:“关穅遇刺的那个晚上,有人将一枚黄玉帽正送进王府,那是我曾经赠与胡学士的寿礼,我便去了铁狮子胡同,他果然藏在那里,说千从卫正在四处找他,求我救他一命。你说我能袖手旁观吗?” “一个帽正——得你赏赐的人多了,是不是信手拿出一个,都值得殿下冒如此大的风险?”徐湛越说越气:“殿下索性脱了这身冕服,做个行侠仗义的游侠算了。” 荣晋有些心虚的把玩茶杯:“我这人仗义,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徐湛从他手中夺过茶杯蹲在桌上:“我是在夸你呢!” 荣晋尴尬的清清嗓子:“林师傅已经知道了?” “敢让他知道吗?”徐湛顿了顿,又问:“除了殿下,还有谁知道古越的身份?” “胡言。”荣晋说:“胡伴伴从小看着我长大,对他你大可放心。” 心真宽!徐湛心里嗔怪了一句,一脸无奈。 “还有李铨,前前后后,都是他在cao办。”荣晋说。 徐湛感觉要吐血,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往下压了压。荣晋想说那是他的茶杯,见徐湛阴着脸沉默,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殿下近来似乎格外信任李铨。”徐湛说。 “这个……”荣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孤还是比较信任你。” “臣犯得上跟一个太监吃醋?”徐湛瞪着眼,又觉得哪里不对,补充道:“为殿下一个男人?” “澄言,”荣晋好声好气的说,“事已至此,你就收收火气,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徐湛乜了他一眼,缓了口气,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古越送走,他在你身边太危险了。” “他一心想要报仇,不愿意离京。”荣晋愁眉不展:“我现在是关不住放不得,棘手的很。” “容我再想想。”徐湛说。 离开王府时,胡言亲自相送,春寒料峭,北京城里仍是一片萧瑟肃杀,一阵冷风夹着丝丝冷雨,直叫人寒到心里。 “二月春风似剪刀,这都三月天儿了,风还是这么刺骨。”胡言拢了拢自己的围脖,打开了话匣。 “公公急什么,早春毕竟不同深秋,只会越来越暖,不是吗?”徐湛笑了说。 “徐公子真是好心态。”胡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您也该学学徐湛,债多不愁,偷安旦夕,得过且过吧。” “你可不是那样的人。”胡言摆手呵呵笑了几声:“你若是那样的人,也活不到今天。” 徐湛拿捏的笑道:“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胡言怔了一下,摇头苦笑道:“跟你这种聪明人,还是打开窗户说亮话的好,拐弯抹角反倒落了下乘。”他顿了一下,问:“关都督遇刺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做?” “公公这话问的不对,这是家父的案子,自有家父决断。”徐湛没有什么表情:“所以应该说,我打算做点什么才对。比如把古越交出去,或是尽可能保住他,这才是公公所关心的,对吗。” “这是殿下关心的。”胡言喟叹了一声:“咱家只关心,这把火会不会烧到殿下头上。” 徐湛停下脚步,面对着胡言:“必要的时候,把古越交给我。” 胡言正色道:“可以。” 二人相视而笑,并肩走在石子路上,徐湛道:“相比古越,我更担心另一个人。” “李铨?”胡言得到肯定的答案,对徐湛道:“殿下信任他,将古越的事交给他办,幸而他没有声张出去,想是我先前过于小人之心,冤枉他了。” 徐湛摇了摇头:“正因如此,我才格外担心。他是真的忠心耿耿,还是有更重的任务在身,我心里没底。” 胡言陷入沉思,步伐不由得沉重起来。 “还请公子教我。”胡言沉声道。 “我确有一言,只怕您未必肯听。”徐湛说:“我本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他赶出王府,现在看来,该怎样做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公公比我更清楚”。” 胡言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分明还是个稚气未退的少年,一条人命,竟说起来如此轻率,太监的心理多是偏执敏感的,最恨被人轻视,任意摆布,生死也无足挂惜,即便胡言这种位高权重的大太监,亦不能免俗。 徐湛走了一会,好奇的问:“公公看我做甚?” “徐大人啊,小小年纪就想一言以决人生死,这个习惯可不好。”胡言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又难免有些后悔。 徐湛有些恼火,从司礼监这种杀人不费寸铁的地方出来,你跟我装什么仁慈。但他嘴角轻扬,无害的说:“我姑妄一言,你姑妄一听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