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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道:“怎么,小老爷还嫌少?” 徐湛笑着摇头说不是,叫人速速打赏。 “可是那位明公子落榜了?”打发走报喜的差人,林知望问。 徐湛摇头:“捷报该是送到家里才对,我再派人去江宁会馆问问。” 林知望没说话,兀自往书房走。 徐湛小跑几步撵上去,小心翼翼的问:“没让父亲失望吧?” 林知望见吓到了他,这才给了个笑脸:“会试前十名,有望考入一甲,我儿如此争气,为什么要失望?” 徐湛松了口气,绽开笑靥。 “我高兴你便高兴,倒像是给我考的。”林知望打趣他:“今日,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说吧,想要什么?” 徐湛笑容僵住,犹豫着说:“若明玖真的落榜了,恐怕要久居京城,准备三年后再考,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父亲可否帮他谋个差事?” 林知望一怔,似乎在考虑哪里有合适的差事:“他有功名在身,按说可以候补个县令。” “那也要有缺才行啊。”徐湛道:“那日听陆印说,武宁侯府缺个拟写公文的先生,明玖是举人身份,当能胜任,父亲跟舅公说一下吧。” 林知望狐疑的看着他道:“你这样子,像是一早盘算好的。” “是,明玖一出考场就说没把握,居京这么多天,那点盘缠早已捉襟见肘,我也知道‘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不好过多的接济他,只想着帮他谋份差事,能在京城安身立足。” 林知望见徐湛对他实在上心,又想他在京城着实没有什么至交好友,便点了头:“倘若真的落了榜,我去找你舅公问问。” “谢谢爹!”徐湛粲然一笑。 半个月后,“会试落地”的明玖被引荐到武宁侯府做了个起草文稿、代拟奏疏的幕宾先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徐湛安安分分呆在府里读书准备殿试。 荣晋伤愈,心情也逐渐平复,深思熟虑之下,向皇帝递上一份自请离京就藩的奏章,而后闭门不出,安心等待龙颜大怒,降下斥责。谁知等了几日,奏章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陛下近来身体不适,已有三日不上朝了。”胡言对他说。荣晋连忙梳洗更衣,赶在宫门落钥之前进了宫。 “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皇帝负着手,背对他,淡淡地说:“便是做做样子,也该把戏做足了,敢是打量朕年纪大了,好糊弄。” 殿内再无旁人,静的出奇。荣晋心如刀钻,伏地不起,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父皇从未对他说过如此重的话。 “怎么,怀王殿下的眼线拔干净了?真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皇帝语调平静的问,像是寻常的一句嘘寒问暖。 “父皇!”荣晋声音中带了哭腔:“儿臣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儿臣罪该万死,父皇若是生气,命人取刑杖打死儿臣便是,好过字字句句往心里戳……” “啪”的一声脆响,连茶带盏砸了过来,guntang茶水溅在脸上,惊的他阵阵颤栗。 “这样几句话便承受不住了?你的这些个行径,朕就承受得起?”皇帝高声呵斥:“朕到了这个年纪,皇帝也做了二十多年,到头来竟日日活在他人的监视提防之下,且不是别的什么人,是你荣晋!眼见东窗事发,丢一份奏折就想一走了之,许攸曾跟朕说你有一腔赤子之心,这就是你的赤子之心!” 一份奏折被甩在身边的地板上,皇帝愤怒的声音在荣晋头顶炸开,嗡嗡作响:“朕现在真是看不透你,看不透你这字里行间的意思,到底是真要就藩封地,还是故作姿态,以退为进呢!” “父皇!”荣晋泣不成声:“儿臣不敢,儿臣真的不敢,父皇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儿臣绝不敢有半分不臣之心!这些年儿臣承蒙圣恩,破例留在京城,得以在父皇和祖母身边尽孝,如履薄冰,毫不敢行差踏错,便是时常惹父皇生气,也皆因儿臣愚钝、顽劣、处事不当,倘若儿臣有任何僭越之心,早在皇兄在世时就有了,不必等到现在,父皇这样说,让儿臣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荣晋断断续续的哭诉着,皇帝听着心酸,连先时那几句诛心的话也分外觉得没意思,烦躁道:“这几年怜惜你母后早逝,对你姑纵再三,如今竟连句重话也听不得了,今次不记住教训,日后真的闯下大祸,朕也未必保得住你!” 荣晋不敢再出声,只是默默饮泣。皇帝微微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别处。 “起来,朕带你去,见一个人。”皇帝显是很累了,话音疲惫,并未理会荣晋的差异,兀自拂袖往殿外走去。 荣晋只好擦去眼泪紧紧跟上。 乾清宫内寂静得很,值守的太监噤若寒蝉,两个生面孔手提灯笼为他们照路。 他们穿过斜廊来到东侧的昭仁殿,殿前有三间抱厦,平时为皇帝藏书之用,今日怪异的是,八个辑事厂的太监胯刀刃守在其外,藏书的屋子有什么好守的呢? 抱厦内灯火通明,却无一人值守,引路的太监从外面将门关上。 “父皇……”荣晋后背发凉。 皇帝并不看他,缓缓的行至靠墙的书架前,伸手转动架子上的香炉,再用力一推,书架连同背后的墙壁,一起被挪动开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洞,皇帝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