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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熙的身体明显地颤抖地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还没有亲口说原谅他,他欠我那么多,还说他要用一辈子来还的,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傅希媛顿了一下,还想多说几句,就看见何培沂走过来,说可以登机了。 因为是夜航,起飞没多久很多人都开始入眠,灯光调得很暗。 梁熙却睡不着,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出去外头,也是漆黑一片,黑得那么的可怕。 忽然身边有人用极低的声音说:“就算睡不着也眯一下,要不到了那边,可能会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是何培沂。 再次和他见面,他依然表现出常人难以企及的冷静克制,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傅老师告诉她,就在知道消息的昨夜,他一个人在书房呆了一夜,已经戒烟很久的他,抽掉了整整两包烟,然后今早去部里安排好了工作,再和美国的朋友联系好,就迅速定下行程。 一个不轻易将感情外露的男人,却很有魄力,给人很强大的安全感。 可梁熙惦记着的,却是和他性格迥异的另一个人。 他现在还生死未卜。 她几乎自言自语地说:“之前两次出国,都是他坐在我身边的。” 虽然过程并不愉快,可有何培霖在身边,她就莫名的安心。 “找到他以后,希望你能再给他这个机会。”何培沂淡淡地说,“作为哥哥,我会很感激你的。” 梁熙垂下眼眸,拼命忍住眼底里的潮意。 他们经过十几小时的飞行,到达机场后又转车赶往出事地点,何培沂说在灾区附近的宾馆都住满了灾民,而他们也不熟悉当地的情况,所以先去离灾区不远的一个世交叔伯的家里。在出事前,何培霖还在这里逗留了一夜,这里受灾较轻,只是被吹倒了几排栅栏。 梁熙一直跟在何培沂身后。 许鹏杰迎了出来:“我刚想打给希媛,一直在等着你,总算是到了。” 何培沂跟他握了手:“许叔,这回要辛苦您了。” 许鹏杰看了他一眼,叹口气说:“还跟我说客气话?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位是……” “是霖子的朋友,跟我一起来的。”何培沂解释道,“小熙,这位是许叔叔,从小就很疼霖子的。” 梁熙礼貌地说:“许叔叔,您好。” 许鹏杰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很快又说:“你们都别客气,先进屋坐,快进来。” 都这样的时候,大家也没有寒暄客套的心思。 一坐下来何培沂直接问:“许叔叔,有没有霖子的消息?” 梁熙也迫切地看着许鹏杰,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可惜的是许鹏杰只摇了摇头,黯然地说:“市区还比较混乱,我问了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培霖,不过暂时没有关于华人伤亡的报道,算半个好消息。我听说使馆的人也赶去现场了,我刚才打了招呼,他们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我的。” 何培沂脸色变了变,低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看一看?”他顿了一下,“越快越好。” “梓浩和他同学都去当志愿者了,救援中心就在学校那边,他等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吃饭,等一下叫他带你们过去,我们都担心培霖的安危,但无论怎么样你们得一切以安全为前提,不然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何培沂点点头:“许叔,我知道的。” 不过他们因为心里焦急,只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筷子了,刚巧许梓浩回来,一个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儿男生,二十出头的年纪,见到何培沂很是熟稔地过来打招呼。 “哥,你刚到?”他说着又退了一步,抱歉地说,“裤腿都是泥巴,我得去换一换。” 他换完衣服出来,客厅只有梁熙一个人在。 梁熙便说:“你爸爸刚接了一个电话,就和何大哥到楼上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一下。”可其实她一刻都等不了,花了极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别往外冲,因为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莽撞的时候。 “这样啊。”许梓浩沉吟一下,忽然微扬了声音,“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培霖的那个女朋友?” 那个女朋友?这个说法有点不伦不类。 等等,许家,许梓浩,许梓茵……难怪了。 梁熙不知道说什么好,转移了话题:“能不能和我说一下现场的情况?” “太惨了,我有好几个同学家的房子都被夷为平地,现场我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前两天培霖何我们还在这里开party,谁也没想到会这样……真的抱歉。” 梁熙梗着喉咙摇了摇头,单薄的身体像快要撑不下去似的。 因为堂姐的关系,许梓浩对他们的事多少有些耳闻,觉得梁熙也是真的可怜。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培霖那天还唱了歌,我们拍了DV,你要不要看?” 这下,梁熙一直黯淡的眼睛终于有些光亮:“我可以看么?” “当然可以。” 其实有何培霖出镜的DV只是很短的两分五十三秒。 他一开始只是坐在角落喝酒,后来被几个朋友拥上台唱歌。 几个人一个合唱了westlife的那首红极一时的《Soledad》,台上几个人的歌声交织着,可梁熙就是能听出独独属于他的声线,带了喝酒后微醺的沙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