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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的时候,只一眼宫人们便纷纷俯下身子当自己什么都看不到。靖安震惊的忘却了言语,这难道是母后砸的不成?急忙拿了手绢递给他,小心翼翼的唤了句父皇。 帝王脸色阴沉的兀自整理着仪容,想起什么顿了顿才道:“你去看看你母后吧。” “陛下……”吴总管上前轻声探问道。 “回去吧。”再待下去那人怕是要恨极了他的。 “母后!母后你醒醒啊!母后!” “母后你别吓我,阿羲错了,母后阿羲错了啊!阿羲再也不敢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御医!” 女儿惶恐至极的声音从寝殿传来,帝王的脸色陡然一变,转身大步折了回去。寝殿此时乱作一团,方才还与他争执的人此刻脸色灰败的躺在阿羲怀里,嘴角带血,素白的衣袂上染上了斑斑血迹,连掉落在地的佛珠都溅上了些许。 次日早朝,帝王脸色沉郁,谢谦之闻其声明显暗哑了许多。俯身叩拜后听朝臣如常奏事,见帝王面上并无愠色,藏在眼底的一丝忧虑才渐渐散去。从知道靖安用的是朱家的人开始,谢谦之就知道王婉之事定然是瞒不过帝王的,最后靖安虽未出手,但之前种种追究起来也足以问罪了。即便知道陛下疼爱她,又有皇后护着,他还是不安了许久。 散朝后,陛下独留下了朱家的人。 “走吧。”谢相唤了句,谢谦之沉默的跟在他身后,沿着汉白玉的石阶缓步而下。 “听闻你最近和三皇子走得很近,你身在御史台,要小心避嫌。”谢相低声叮嘱道,谦之这孩子处事他是很放心的,不像谢弘那混小子,三天两日的在外胡闹。 “你大哥也是,不求在京中谋个安定职位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去。谦之你……” 没听见他回应,谢相诧异回头,却发现他儿子还立在高台之上,高冠广袖,衣袂当风,不似一贯的内敛自衿,远眺的目光里透着淡淡的温软与微不可察的失落。 谢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芳华殿的位置。 一路上谢相都有些心神不宁,留了谢谦之在书房,茶刚上来,谢弘却也回来了。 现下已不比初夏,正是热的时候,谢弘腰间还挂着剑,侍女呈上来的帕子是在井水里浸过的,他擦擦了汗,方笑道:“父亲,您叫我。” 谢相这才想起早上唤他散朝后过来的事情,饮了口茶:“又是从校场回来的?” “今日和张家兄弟过了几招!”谢弘满不在乎的往椅子上一坐,“啪”的一声把剑搁在一旁的桌子上,端起茶水灌了一口就忙不迭的让下人们取井水来。 “你消停下吧。”谢相有时见他那副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懒懒抬眼,又问了句:“输了赢了?” 谢弘窃笑了声,难掩自得道:“险胜……险胜!” 谢相这才看见他袖子上渗出的些许血色,不禁皱眉。 “最后求胜心切,没注意,他们也没讨着好,爹你可别让娘知道了,不然又得唠叨了。”谢弘故作头痛状,后来才想起问谢相什么事叫他。 “你姑母传信说,皇后的身子怕是不好了。”谢相话说得慎重,而谢谦之和谢弘的神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这些年皇后的身子一直断断续续的不太好,三皇子妃也从宫中侍疾才回来,可这回谢贵妃传信说的的不是不太好,而是不好了。 “怎会如此突然?”谢谦之回想起早朝时帝王的神情,这事只怕是真的了。 “谁知晓呢,昨日晌午突然传的御医,入夜安宁宫灯火通明,据说靖安公主和太子殿下都守在那里,陛下也没回寝宫。” “这原先也是有的。”谢弘声音有些烦躁。 “可这次御医被问及皇后病情时都三缄其口,你还觉寻常吗?” 书房里静了一晌,沉思了会儿,谢相还是开口道:“你和靖安公主的婚期得早些订下来才行,最好是在年前,迟则生变啊。” 茶水不小心洒在了衣袖,深深浅浅,谢谦之低眸,眼底风云乍暗、寂无星光。 第六十二章 七月流火,偶尔一场雨隐约已有清寒之意,可后宫中的人心却渐渐燥热起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后这场病不同于往日,缠绵病榻近一月,纵使杏林翘楚都齐聚安宁宫,那位也时而清醒时而昏睡,而清醒的时间不过十之一二。安宁宫的戒备越发森严,来往宫人都三缄其口,靖安公主衣不解带的日夜侍奉在榻前,陛下也鲜见的暴躁易怒起来。 至于东宫的太子殿下…… 太子哥哥还是那副清冷倨傲的模样,可是不知怎的她竟半点不敢靠近了,只觉得那样的眉眼看一眼都觉得心惊畏惧,楚云盯着裙角讪讪的想。 楚云是随王贵妃过来探望的,今日皇后虽醒了却乏累至极,只允她们进去见了见。 “娘娘。”王贵妃带着楚云行了礼,才在寝殿里呆了一会儿就觉得一层薄汗透了内衫,王贵妃细看了看,才发现寝殿中竟生了地龙,这才是七月啊。 “起来吧。”皇后的声音低缓,挣扎着像是想要起来坐会儿,但又使不上力气。靖安忙上前小心的托着她的腰半拥着着她,扶着她后背的手不敢使一点力气,因为凸出的蝴蝶骨硌痛了靖安的手心,她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接过侍女递来的软枕堆起一个合适的高度,才放心的让朱皇后靠在上面,她将朱皇后的头发细心的拨到前面不让压到,一拾发尾才发现竟已落了那么多白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