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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谦之眼里的那点温软终于慢慢冷却了,声音也直接冷到冰点:“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们之间还能怎样呢。”靖安敛袖冷笑道。 “你痛快吗?”他平视着靖安,仿佛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好像她依然喜欢着他,喜欢到低伏到尘埃里去,这让靖安越发难堪。 她仰首,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痛快!怎么不痛快!” “你永远都是这样,骄傲又自以为是,实际上却畏手畏脚,什么都不敢面对!”谢谦之勾起嘴角冷嘲道,他可以纵容她,但绝不允许她逃避。 靖安被戳到痛处,面上一热,咬牙道:“是,我自以为是,我自以为是你爱我,所以才会蠢到被你利用到死,我不敢面对,才会一把火把这烧干净!” “你不要总拿着这些事自怨自艾!阿羲,你自己想想,难得你就没有责任吗?你骄傲的不把王婉放在眼里,膨胀了她的野心,梅香是你的人,识人不清怨得了谁呢?你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守护你所拥有的东西,弱rou强食,你却要怨别人来抢你的吗?” “呵,谢公子真是能言善辩,照你这样说,天下做贼的都有借口了,也是,物以类聚。”靖安气得发抖,不留颜面的反讽道。 谢谦之脸色一白,却还是坚持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从不觉得这有错,权利只有集中在有能力的人身上,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它的作用。有些东西你们得来的太轻易,以至于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而且自大到以为它永远属于你。你从不考虑太子颜的能力而一心想要把他推向帝位,你置天下百姓于何处?这样狭隘是身为公主应有的胸襟吗?” “能力?你一再的和我说能力,说我无能,说阿颜无能,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来界定!你能说你推王婉儿子上位的时候没有私心?权利到了王婉手上她又做了些什么!不错,我的一切荣耀和权利都来自父皇和母后,可谢谦之你敢说你没有仰仗过谢家吗?你说我骄傲,你难道不骄傲,你没有骄傲的去把自己划分成有能力的人,你没有骄傲的去划分别人?哦……我说错了,你不止骄傲,你还自卑。”靖安怒极,他凭什么,凭什么一再的践踏。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敢说我说倾慕于你的时候,你没觉得虚荣和窃喜,你没觉得有凌驾于世家嫡子之上的快意。别人都说你蔑视权贵,可你最终不还是怕冒犯天威而虚以委蛇,你一边享受着驸马身份所带来的荣耀,一边自比为权势压迫下的受害者,难道不虚伪?我算是知道,王谢门高,都不过是假清高!”靖安驳斥道。 谢谦之面如寒冰,手紧攥着桌案,薄唇轻启伤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我自卑还是你自卑,你重活一世做了些什么,优柔寡断,畏手畏脚,你谁都不敢动,王婉不敢,梅香也不敢。逼急了唯一害的也只是个孩子,甚至累的朱皇后早亡,至于太子颜,你又教出了个什么样?你还自欺欺人的龟缩在这里,什么都不敢面对。” 他每一刀都扎得靖安鲜血淋漓,每一个字都要逼出她的眼泪来,她眼里终于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它落下。 “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些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靖安一把攥住谢谦之的衣襟狠狠往后一推。 是的,她优柔寡断,畏手畏脚,她恐惧那冥冥中的因果报应,她对生命始终存了一丝敬畏。若她的重生是因为被人背弃,构陷,那么重生一次就因为恐惧,视人命如草芥,不择手段致人于死地的话,安知她不会有报应,她与王婉又有什么两样。虽然这理由听起来是这样勉强和懦弱,但一开始她所期盼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守护好她的家人,只是后来的一切从谢谦之重生开始就都不受控制了…… 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靖安跌坐在地上,自嘲出声:“你说的没错,我不敢面对,进退两难,举步维艰。可谢谦之,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你要是什么都敢面对,你还在这里守着我做什么?” 她站起身,掸了掸衣袖,纤弱的背影逆着光透出无尽决绝。 “太子颜!”谢谦之还垂着头,忽然出声道,“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阿颜纵然不是我的亲弟弟,也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她声音冷凝。 “他喜欢你,我猜你知道,被名义上的弟弟暗中觊觎,难道你不觉得龌龊吗?” “龌龊?”靖安放下放在门栓上的手,已是怒极。 “那么你呢,觊觎弟妹算不算龌龊,还有,曾经在外面养个和王婉一样的算什么玩意儿!” 第七十六章 清晨,一切都还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里,哒哒的马蹄声打破了沉寂,宫车四角的铃声清脆悦耳,起早担着货架做生意的货郎忙避让到一旁。铃声渐近,五匹神骏的白马先显出踪迹,高大的宫车饰以白幔,缀以珠帘,仗剑跟随的是皇家禁卫军。 那货郎只瞄了一眼,就慌忙低下头,直到一行人渐渐走远,才又好奇的探身远瞭。 “都走远了还看呢!平时很少来咱都城吧,大清早的吃碗馄饨添添肚子!”一旁的伙计拍拍身上的灰,一身短打干净利索,很快收拾出几个摊位来。 那货郎天没亮就开始走山路,两张饼进了肚子却不怎么抵饿,闻言摸头憨憨一笑,往刚收拾出来的条凳上一坐,把装满各色丝绦、荷包、河灯等物的货架往身旁一放,才借口道:“这不是赶着中秋么,给我来一碗,要大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