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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桓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交什么交!赶紧找到,藏起来!” 这头要被藏起来的宋凌霜和长孙珏没出清州地界都不敢从剑上下来。长孙珏灵力几乎用尽,他们才终于在南陵山中找到一座废弃的道观落下脚来。 他们来南陵的理由很简单。 清州决计不能留。阴山华氏耳目众多,黔川与华氏交好,所以也是不能去的。谢桐与长孙桓一唱一和帮自己逃脱,回明河亦或是去西岐难免牵连自己人。 剩下的地方里,南陵在宋氏灭门之后由众世家共同管理。说是说合力驱除邪祟妖兽,但各家辖域混乱,反而多有纰漏发生。一旦出现漏网之鱼,各方势力互相推诿责任,许多时候还是长孙桓无法置之不理,派遣弟子处理。 当下宋凌霜与长孙珏便是寄希望于这些因为分治而产生的漏洞。即使真在此处被发现,也不至于牵连什么人。 南陵山多,道观也多。宋氏惨案后有一段时间南陵无人管制,山中妖兽横行,许多道观都在那时被废弃了。如今宋凌霜与长孙珏落脚的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来,长孙氏弟子虽时有被派遣过来镇压妖兽或邪祟,但宋凌霜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宋凌霜没说想回,长孙桓就从未要他去。 今日他被华仲扬一番话定成了罪人,成了过街喊打的老鼠,反倒逃回来了。宋凌霜心中百感交集。 不光是他自己,华仲扬还将他整个宋氏都牵扯进来,话语之间,已然将宋氏定罪为当年红焰疫的始作俑者,这如何能叫他心甘! 他自从进了观后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兀自整理思绪。 暮色已沉,长孙珏拾柴生了火。他未打着野味,就在附近采了些能够食用的山菜,用观里残留下来的瓦罐盛溪水煮了,舀了一碗递到宋凌霜面前。 宋凌霜看着冒着热气的山菜清汤,半天没接。他忽然抬眸望着长孙珏道:“明日你便回去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长孙珏看过来,目光犀利,却不言语。 宋凌霜低声道:“在这件事上,我注定要跟他们纠缠到底,但你不必。” 长孙珏望着他,眼神决然:“我说过,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陪我啊。 好啊。 长孙珏的话语如犹在耳。可他怎么就能说得这么轻易呢? 宋凌霜皱眉,避开他的目光,道:“如今不一样了。” 长孙珏眼神一黯,将山菜汤放在宋凌霜脚边,背过身去,嘴唇抿得很紧,仿佛在消化自己的怒气。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身来道,“有何不一样?我说过,就算你怕牵连长孙氏,也无需怕牵连我。” 华晨的死,华仲扬的指控,紫晶石与宋氏的关系,这一切都让宋凌霜心里乱得难受。他孤立无援,又怎会不想有人陪他去面对未知的一切?可他最想要他陪在身边的人,却是最不能陪在他身边的人。所以他很不甘,很愤怒,也很委屈。 他倏地站起身,拽过长孙珏的手将他整个人甩在墙上。 脚边的山菜汤被他碰倒,哐当一声,汤水菜叶撒了一地。 宋凌霜用手臂将长孙珏抵在墙上。面前的少年总是那么倔,总是那么一意孤行。好像只有像现在这样,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身前,他才能好好听自己的话。 他离他那么近,甚至能看见对方清澈眼眸中愤怒的自己。那原本应该淡漠的眸,为何此刻看起来有些受伤的呢? 这难得透露的一丝软弱如绵针,那么柔软,又那么锋利,扎在宋凌霜心上,刺得他疼。于是他吼道:“可你就是长孙氏!这一点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长孙珏望着他,固执又坚定,“我是长孙珏。” 我是长孙珏。在你面前我就是长孙珏,只是长孙珏。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宋凌霜知道,所以才更难受。 他终于败给了这个冰冷的人炽热的目光,垂眸松了手,黯然道:“是。你是长孙珏。但你也是长孙氏的少宗主,是师父和师娘的独子,所以你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长孙珏眼神一凌,看着宋凌霜的双目仿佛要瞪出血来:“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情?” 宋凌霜:“承袭家业,娶妻生子,不使长孙嫡系子嗣凋零,不叫父母为你忧心。” 宋凌霜这话是垂着头说的。这话每一个字都天经地义,可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说起来就变得如此困难。 “你就这么想我娶谢依兰?”长孙珏反揪住了宋凌霜的衣领。 宋凌霜总算抬眸看他,那一向冰冷的目光,如今烫得宋凌霜不敢直视。 他努力让自己不移开眼,故作平静道:“她是个不错的姑娘,与她成亲自然是很好。可若你不喜欢,也不用勉强。过几年再找个自己心仪的姑娘,也是好的。” “你……”长孙珏心间如受重锤,他眼中浮出一层薄雾,狠狠瞪着眼前的人。半晌,他嘶哑着嗓音问:“阴山河水下,那算什么?” 本就薄若蝉翼的纸,破了。 宋凌霜以为长孙珏什么都不记得,谁想他其实都知道。他迎上长孙珏的目光。那目光太过幽深太过复杂,还有太多宋凌霜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东西。他仿佛在那目光深处看到了水气。那水气在长孙珏的眼里没有化成泪,却滴在了宋凌霜心上。 长孙珏薄唇微动,“其实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