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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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无奈地轻笑,只能将这沾满奶香味的被子还给他。 季糖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如果对方认识自己,这代表对方知道自己的一切底细,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以前都是他很了解即将到来的厉鬼,现在反过来了。 男人面对季糖的疑问,皱起眉,轻叹口气:看来啊,你忘记我了。但他却微微扬起唇角,双手交叠地放在大腿上,他淡淡地看一眼季糖:不过,你还是来找我了,我很开心。 他本以为他们再也不会相遇了。 但当他在伏跪着的鬼群中,看见熟悉而清瘦的身影时,死寂的心脏仿佛要狂跳出胸膛。 他走过去,认清对方,那的确是他的少年。 他来找他了。 他当时实在没忍住,吻了一口季糖,吻得他满嘴都是熟悉甜蜜的奶香味。不过如果换成一般人面对这久别重逢,恐怕会直接将季糖生吞活剥。 季糖缩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再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有很多话想问对方,但碍于对方莫名传来的威慑力,一直不敢说出口,而且他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男人见季糖紧张,他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到角落里的柜子,打开,然后从中掏出一把零零散散的东西,放在季糖旁边:喏,给你糖吃,乖,别紧张了。 他的语气和动作像在哄小孩,很难想象他上一刻,曾毫不留情地结束了一群骷髅人的灵魂,仅仅是因为它们试图伤害季糖。 季糖: 他看一眼男人拿过来的糖,这些的确是糖,用画着卡通鬼脸的糖纸包着的圆滚滚零食,而不是什么恐怖奇怪的小玩意。 他伸手过去,攥了一颗在手心,然后拆开,放进嘴里。 是他最喜欢的奶糖味。 空气中的奶糖味更浓了。 男人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很喜欢吃糖。我记得那时你总是吵着要糖吃,可鬼界很少这种甜滋滋的小玩意,几乎没有。后来,我命鬼到上面打听了制糖方法,在鬼界为你专门造了一座糖厂。 再后来,你走了,但糖厂没有关闭,每天都在制糖,现在的糖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命令糖厂这样做,明明那时候的季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记得每当糖厂开始工作时,整个鬼界都会弥漫上奶糖香,那是在这充满着死气的世界中唯一的温暖。 他闻着这香气,仿佛是季糖回到了他的身边。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季糖: 他一时觉得手心里的糖很沉重。 不过这也让他对男人放松了一点戒备。 季糖从被窝中钻出来,坐在床边。 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换成和男人一样的黑色宽大袍子。 他问道:我的衣服呢? 你的衣服都被汗水弄湿了,我脱下来帮你洗了。 男人指了指屋子里的一个角落:在那里晾着呢。 随即,季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神秘屋子里,看见他那件打折买来的白色绒毛睡衣,上面的小兔子图案被男人洗得皱巴巴,像在委屈巴巴地哭。 他还看见衣服的旁边,晾着自己的蓝色四角内裤。 季糖:??? 这几件衣服,与四周阴郁沉闷的环境,极其不符。 而且季糖脑海里也闪过这名强大的四星级厉鬼,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他洗裤衩的模样。 季糖: 季糖的脸颊砰一下红了,他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男人意识到季糖在害羞,挑眉:这算什么啊,我还帮你洗澡了 季糖: 男人靠近他,微微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喃道:你那里真的好白。属于厉鬼的冰冷气息,带着淡淡的沉木香,喷洒在季糖白皙的耳尖。 季糖:???? 他平时反应有点慢吞吞,但这次他瞬间反应过来男人在说什么。他像只炸毛的小猫般,猛然躲开男人。 他经历过这么多次恐怖场景,但偏偏却在这一次怂了,他真的怕这厉鬼还会蹦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男人被季糖敏感的反应逗笑了,笑容绽放在冷峻的面庞上,像即将被春风融化的北方冻土。 男人的下巴紧紧地贴在季糖的肩窝上,汲取着季糖身上的淡淡奶香。他轻叹口气,漫不经心地喃喃道:不过我快要见不到你了,我快要消失了,就在二十四个时辰之后。 季糖的突然而至,可能是上天送给他最后的礼物。 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带有点轻松。 但他身后全不断涌出浓重的黑气,可见他仍是舍不得季糖的 季糖愣住:什、什么? 男人揉一把季糖毛茸茸的头发,道:等到我消失后,我就把你送回上面。在这最后的二十四个时辰里,你就当作来旅游就好啦。 他的神情有点不自然,黑气越来越浓,像是在掩饰某种偏执而疯狂的不舍情绪。 季糖: 季糖迟疑地问道:是真的消失吗?是不是像泡泡那样二十四小时过后,啪一下,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点头:嗯。 季糖心一颤,连忙问道:您为什么要消失? 他能察觉到男人身后的黑气,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厉鬼二十四小时过后,魂魄飞散,再也不能留在这世上。 季糖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带这名厉鬼回家。但如果这名厉鬼都消失了,哪来的带回家呢? 季糖必须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阻止他的消失,然后才能成功地带他回家。 季糖想到这里,皱起眉。他现在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证。而且要是鬼王的消失能够被阻止,鬼王自己早就阻止了,还用得着他来? 现在摆在季糖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是什么都不管,二十四小时一到,鬼王消失,他就可以回去,所获得最多也只有任务失败。第二条则是不顾一切,阻止鬼王的消失,然后带对方回家。当然,这其中肯定会危及到季糖的生命安全。 季糖细细地思索着。 他不忘打开手机,想看一眼现在究竟几点,好让来计算时间。 可他却看到手机里的电子表在以极快的速度跳动。 男人也看到了手机里的异样,解释道:鬼界和你所在的生界是时间流逝是不一样的,鬼界的时间流逝比生界快,具体多快我也不知道,可能你在这里待一分钟,上面就过去了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等到你回去啊,生界可能就过去了千百年。 季糖面色一白,心脏跳停了半拍,差点将手机摔在地面。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果事情真的如男人所说那般,这里的一分钟相当于那里的一年。 等他回去后,厉鬼们还在吗。 他是突然消失的,而且还消失了这么久,谁也不知道厉鬼们会做出什么事,更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等他。 如果他们不等他或者是消失了,那他的家真的是没有了,那可是他用尽一切努力才建造起的家啊。 季糖的鼻尖有点红,他低下脑袋,盯着黑黝黝的青铜地板。 男人察觉到季糖因为他的话而伤心起来,他拍拍季糖的脑袋:我猜的呢,有可能这里的一分钟只相当于上面的一小时,这样时间就没那么长。你别怕呀,等到我一消失,我就叫鬼送你回去。剩下的这段时间,你,陪陪我,好吗? 他不经意地将最后一句话咬得很重,深邃的眼眸泛起猩红色的光。 季糖没说话。 男人突然坐到他的身边,笑眯眯道:糖糖,你抱抱我。 季糖: 季糖虽然很不情愿,但对方毕竟是自己要收容的厉鬼,他侧过身子,轻轻地碰了碰男人展开的胸怀。结果男人猛地揽住他的腰,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属于活人的温暖体温,一时将男人冷冰冰的怀抱捂得很暖。 男人小声道: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很温暖。 季糖很久以前在这里时,身体是没有体温的,很冰冷。但他偏偏又怕冷,所以他很喜欢待在屋子里,盖着厚厚的绒毛被子,然后在被窝里缩成一小团,来自己给自己取暖,时不时打一个小小软软的喷嚏。 那时候男人就觉得,季糖不应该生在这里,他应该成为生界里的那些活人,有着红润的面庞,以及温暖的体温。 如今,季糖真如他想象那般,温暖得很,像他从未见过的太阳。 季糖疑惑男人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不过他更疑惑男人为什么会消失。 他问道:先生,我可以问问您为什么会消失吗?如果能找出男人要消失的原因,或许就能加快阻止对方消失的速度。 男人一顿,半晌,他摸摸季糖的脑袋:有些事啊,不是你该问的。 季糖: 你在这里随便玩玩,等我忙完一些事后,会回来陪你的。男人走到门边,解开 笨重的青铜锁,为季糖打开门。 他已经命令过自己的侍卫,时时刻刻地看好季糖,不能让季糖在鬼界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他刚走出门口,太阳般的金色眼眸骤然变成骇人的猩红色,神情重新恢复冰冷那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一名嗜血成性的厉鬼。 他只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伪装给季糖看。 季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男人便消失了。 他重新蜷缩回床,摆弄起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虽然是混乱的,但倒计时、秒表这些还能用 他将倒计时调为二十四个小时,在这段时间之内,他必须阻止男人的消失,然后将对方带回家。 时间绝对不能再拖,万一外面的时间流逝得比他想象中快得多,而他又在这里拖延时间,后果将不堪设想 季糖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将手机放在衣兜里。他看向大开的屋门,决定出去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他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好好看过鬼界的模样呢。 季糖离开屋子,来到鬼界之中。 鬼界其实和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差不多,很大,有各种各样的屋子与街道,只不过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暗黄色的烛光。天空也是浓墨一般的黑色,没有任何生气。 这里的人很少,更多的是在街上走来走去的骷髅人侍卫。 季糖本以为自己一个大活人走在这里,会再次引起它们的攻击。没想到它们都对季糖充满着恭敬与戒备,所投来的目光甚至带着佩服之色。 它们的鬼王从来不近男女之色,千百年来,他都是一人独来独往。 曾经有鬼为他送上三百美姬,可他的神色不但没有半点动容,反而将她们都驱赶出去。 但季糖却能轻而易举地俘得鬼王的亲吻。 像是与他谈了很久的恋爱。 季糖被它们的目光弄得有点不自在,他绕着街道兜兜转转,重新回到了奈何桥上。 其实他对怨魂引渡人这个职业感到挺新奇的,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再体验一把。 可当他往桥的尽头望去,那里已经有新的引渡人代替他,是一个身穿白色的白胡子老人。 季糖轻叹口气,有点遗憾。 他站在桥的出口,想看看有没有一些过路的鬼差,然后问问他们鬼王的消失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糖这一路折腾下来,已经浪费了三个小时,只剩下一眨眼便过的二十一小时,他一定得抓紧时间了。 季糖在那里等了一小会,突然听到有人在唤他名字。 那是一道苍老而慈祥的女声。 季糖回头望去,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老奶奶。 老奶奶的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一些汤碗,旁边还有一个在煮汤的大锅炉。她笑眯眯地看季糖,唤季糖过来。 季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老人旁边的大锅炉在咕咕噜噜地烧着汤水,所散发出的香气是季糖从未闻过的,很香,但透着点苦涩。 季糖疑惑:老奶奶,这是? 老奶奶摇着蒲扇,回答道:孟婆汤。 相传用人的眼泪熬制成的汤,喝了便能忘掉一切。 季糖身形一僵。看来这名老人,就是古代传说中的孟婆。 老奶奶打量几眼季糖,笑眯眯道:糖糖啊,好久不见。 季糖:你知道我名字? 老奶奶眯起眼: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看着你在这里出生长大的。哎呀呀,你终于变成活人了,面色终于不再是白花花的了脸蛋红彤彤的样子多好看呀,婆婆也很羡慕你能够拥有生命呢。 季糖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他问道:不好意思,婆婆。我似乎忘掉了关于这里的一切,我也不记得我在这里生活过。您能给我讲讲我以前的故事吗? 可以。 老奶奶让季糖坐下来,顺便给季糖倒了一杯茶。 季糖盯着那杯热乎乎的茶发愣。 老奶奶笑道:放心,这茶是正宗的乌龙茶。不是孟婆汤,再说,我也不敢给你喝孟婆汤,你可是他的人啊 季糖: 他抿一口茶,很香。他不忘偷偷看一眼手机,现在只剩下十九个小时。 十九个小时,一千一百四十分钟,他到底能不能阻止他的消失。 老奶奶把视线从季糖身上收回,她看向不远处的奈何桥。 奈何桥被雾气笼盖,朦朦胧胧之中,只能看见血红色的桥体轮廓,一切都显得极其晦暗而神秘。 老奶奶喃喃道:你一开始其实不是人,你生来便是鬼,一个很普通的鬼。你长大后,便担任起了奈何桥的怨魂引渡人的工作,你很优秀,无论是拥有多重怨气的鬼魂,都能在你手中奔向温暖的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