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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蒲娇问。 也许是她问的急切,他明显愣了下,然后声音带上笑意,“我去师傅屋里拿凉席和被褥。” 蒲娇轻轻“哦”了一声。 他用眼神示意她进屋,看着她进去了,才转身离开。 蒲娇把蚊香放在床头,然后打量这间卧房,很干净,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把竹椅。 她站了会儿,才脱鞋躺到床上。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一股淡淡的香皂味。 蒲娇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异样,脸红了,心跳得飞快。 窗前闪过一道影子,下一秒,他从外面进来,一只手拿着凉席,一只手抱了床薄被褥。 钟旭用脚带上门,然后就在门边铺凉席。 蒲娇侧身,支头看他。 他动作麻利,抖开被褥,随意扔在席子上。 就这点功夫,他额头和背心出了不少汗,下意识脱衣服。 刚把衣服撸到腰的位置,手一顿,放下来。 他看向蒲娇,发现她也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气氛微妙。 钟旭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有点不自在,挠头。 还是蒲娇打破沉默,“可以关灯了。” 她翻身,躺平,闭上眼睛。 钟旭说:“好。” “啪”的一声响,灯灭了,蒲娇睁眼。 黑暗中,他睡下,地上横着长长一条影子。 累了一天,钟旭很快睡着了,他睡得沉,有轻微的鼾声。 蒲娇不自觉弯起嘴角,再次闭上眼。 醒来天已大亮,床头边竹椅上整整齐齐叠着她的T恤和短裤,她换了衣服,打井水洗脸,冷水掬在脸上,神清气爽。 钟旭早就起床,开始新一天的打铁活计,他听见外面有动静,出去正好看到她抹脸。 视线中,少女站在院子边,长发随意挽了个团,脸蛋光洁,像剥了壳的鸡蛋。 他不禁看了眼自己的手,真他妈黑,和她简直天壤之别。 紧接着,他暗骂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和女孩比什么白不白。 蒲娇看见他,露出笑,“阿旭,井水好凉快。” 钟旭说,“这是师傅自己打的井,地下二十米深的水,冬暖夏凉。” 她走过来,“你起床多久了?” “六点,热醒了就睡不着。厨房给你留了粥和包子,你去把早饭吃了。” “哦。” 就这样又在院子里待了一天,傍晚夕阳落山,钟旭放下手里的铁锤。 吃过晚饭,师傅给钟旭结工钱,他没有实打实干满六十天,师傅却数了两千五。 钟旭不要多出来的钱,他清楚铁铺利润不大。 师傅笑他,“傻小子就是傻小子,太实诚。这是你应得的,多余部分就当师傅给你肯干的奖励。” 钟旭收下,“谢谢师傅。” 他和师傅约定,开学后依旧每个周末来铁铺。 隔日回到家,难得轻松的待了两天,进入高中二年级。 高二的课程明显难度增加,老师也开始给孩子们施加升学压力,从早到晚泡在习题堆里,紧张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 对钟旭而言,十公里外王家镇的铁铺,便是他能得到放松和快乐的地方。 熊熊火焰烧红的铁,在大锤一起一落敲打下,被他改变形状,变成有用的器具。 这让钟旭感到充实,并产生极大的满足感。 国庆节的时候,黄祥书生下龙凤胎,取名蒲平蒲安,希望他俩一生平平安安。 喜悦的背后,潜伏着沉重的负担。 可不是,大大小小仨男孩子一姑娘,抚养的压力像一座山,沉甸甸压在蒲民和黄祥书肩膀上。 他们面上笑呵呵的,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钟旭想也想得到。 他便觉得,他对铁艺莫名的热爱没有错。 周末与月假,以及寒来暑往,他的假期都在铁铺度过,不仅学了门手艺,还挣够生活费,勉强自己养活自己。 蒲娇心疼钟旭,不过她明白,这是他的选择。 他有骨气和尊严,也有他的一腔热忱,她没法多说什么。 她用行动表达她的支持,只要有空,她就和钟旭一起去铁铺。 他在火炉燃烧的屋里挥锤打铁,她就静静坐在小院大榕树底,捧一本书打发时间。 日子过得很快,一刻不停向前推动,一晃便到了高考二十天倒计时。 高考前的这几个周末,钟旭不再去铁铺。 这两年,他对学习不敷衍,但也不够上心。不过他有天赋,就那么听老师一讲,只要题不太难,他都会做。按着平时的成绩,勉强能考个普通一本院校。 相比而言,蒲娇简直太努力了,她想考的是985重点大学庆大。 钟旭记得很清楚,那是蒲娇曾经让他和她一起考的学校。他当时没吭声,但心底暗暗答应了的。 现在看来,他恐怕得失约。 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天意。 黑板旁边的倒计时挂历一天撕掉一张,两位数变成一位数,数额越来越小。 很快,变成红艳艳的2。 实验中学是高考考点,学校提前布置考场,放两天假。 钟旭和蒲娇没回家,他们待在校图书馆复习功课。 蒲娇神经紧绷,心里没底,害怕考不上庆大。越到考试关头她便越紧张,复习起来没完没了,生怕漏了一个知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