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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维知跟大爷似的,伸出十指,等人家仔仔细细给自己擦干净,“给饭啊,但我们上个月一直在山里猫着,伙食能好到哪儿去?” “我买了不少rou罐头,到时候你带点走。” 盛绥收起手帕,起身去厨房洗碗。 季维知跟着去,拎起锅在另一个水池里洗,答道:“不用,我那还有,我从精兵一队的队长那匀了好多罐头。” 季维知转驻云城后暂编二队,跟一队共同守城等调令。 盛绥在队里待过,知道保密规定,所以只挑能说的聊:“听说一队的队长也很年轻。” “你说唐少领吗?是,他岁数好像只比我大一点儿。” 季维知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哎,我上回见他手上也戴着红绳,跟裴先生那个一模一样!” 盛绥也被勾起兴趣:“哦?” “真的!而且他还是雁城人……” 季维知想起裴山当初说过的话,后知后觉,“嘶,他跟裴先生不会是兄弟俩吧?” “不会,裴先生只有一个meimei。” 盛绥说。 “那就奇怪了,裴先生上回说他‘家里人’跟我是同行。” 季维知不解,“这俩人一个姓唐一个姓裴,算哪门子‘家里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 盛绥顿了顿,意味不明地摇摇头,“咱俩也不是亲戚,可你也是我的‘家里人’。” “瞎说,” 季维知一愣,随即软趴趴地滚到人怀里,躺在他腿上笑,“我明明是你房里人。” 第55章 秦先生 躺着的地方不大巧,正是一团意欲抬头的家伙。 再加上季维知又爱乱蹭,盛绥于是没敢接茬:“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不怕臊了。” 季维知嬉皮笑脸地躺着,甚至转过头,笔挺的鼻尖在那处磨来磨去,唯恐天下不乱。 盛绥怕再这么下去没法出门,警告地把小孩的头往膝盖那头挪了挪,嗔怪一句 “不要闹”,正色问他:“我现在得去趟厂子。正好裴先生他们今儿也在,你要不要一起?” 季维知摇摇头,“我?算了吧,我去了不好解释。” 他俩这身份,确实不方便公开,而且谁不知道季少校当初大闹万国饭店把二爷给揍了?这会季维知去,那不是上赶着给报纸递新闻么? 盛绥替他圆:“军政局是我们厂的大客户。客户代表下厂监督,没什么问题。” 季维知恍然大悟,赞叹二爷不愧是多活了九年,瞎话都比自己编得溜。 “叽叽——” 两只喜鹊落在桐油厂新址前的梧桐树上。 透过树叶,能瞧见里间屋子挤满了人。门梁上还挂着铭牌:勤盛化工实验基地。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学生模样,有的穿着白大褂,在各种仪器前穿梭。 不知谁喊了句:“二爷来了。” 大家便四散开来:“把家伙事都收收,腾个能坐的地儿。” 盛绥领着季维知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裴山站在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身边,正在收拾东西,手里还拿着好些杂物。 “裴先生、秦先生,” 盛绥打招呼,“哎别忙,我转转就走。” 季维知一眼就瞥见裴山身边那位高个子的长衫先生,认出那是在火车上遇见的化院教授。 “秦院长?” 季维知笑着上前问好,正想问那个放射性实验品怎么样了。然而,他一抬头看到教授的脸,硬生生把话吞回去。 ——因为秦远泛的右边眼睛早没了正常光泽,蒙着层白雾,瞳孔不再感光,像颗浑浊的玻璃球。 季维知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没开口问,只如常地问好。 “欸,军爷好。” 秦远泛仍旧神神叨叨的,上句不接下句,“这天可真热啊,怎么突然就热起来了?” 季维知听得云里雾里,转头向二爷求救。 盛绥对他解释道:“秦先生是雁大化学系的教授。勤盛桐油厂现在跟他们在合作实验。” 季维知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秦远泛被这话提醒了,一拍大腿,特着急地拉着盛绥的袖子:“对了!我学生昨儿刚抄下来一批实验数据。二爷,你跟我去看看?我觉得这回有戏。” 盛绥便跟着去里屋,留裴山跟季维知在会客室里坐着喝茶。 裴山见年轻人的眼睛就像粘在那两个背影上一样,打趣道:“瞧季少校跟二爷这关系,可不像会打架的。” 季维知陪笑:“先生可别再拿我开涮了。” 裴山知道他脸皮薄,另起话头:“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是。” 季维知点点头,朝里屋望去,“秦先生的眼睛……” “不太好。” 提起这个,裴山也不无惋惜,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右边失明,左边…… 还在尽力保。” 季维知不知该作何表情,惋惜或遗憾未免都太轻。最后他只能尽量如常,但嘴角还是不自觉耷拉下去,“怎么会这样?” 裴山解释道:“远泛当初,不是想找渠道运放放射性实验品吗?” 季维知点点头,“嗯,我记得。当时火车上没有隔离箱,他就回学校找了。” 裴山叹着气:“是,最后还是没找到。他怕那些东西会伤到其他人,所以就自个从实验室抱了个箱子,独自走没人的水路。但那箱子隔离作用不够,远泛跟实验品近距离接触那么久,早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