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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薏等了一会儿, 叫何洛不理自己, 不太明白, 他哪里又惹到这位小祖宗了,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睡觉别蒙着头,这样会把自己闷坏的。” “就算要我生气,也不需要拿自己的身体来生气,对不对。” 傅薏说着,膝盖就跪上床,主动探过身去,要强行把何洛蒙住脑袋的被子掀开。 何洛似有所觉般动了动想要阻止傅薏的行动,但他这行为正中傅薏下怀,逮住来之不易的机会,一把掀开了那把何洛脑袋蒙得严严实实的脑袋。 预想中瞪着眼睛要跟他置气的何洛并没有出现,出现的是一张满是泪痕,眼睛和脸蛋都哭得通红的小人儿。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何洛,傅薏第一时间就怔住了。 意识到自己头上的遮羞布彻底被人掀开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完全暴露在傅薏面前。何洛索性也不忍了,猛推了一把他面前的傅薏,嚎啕大哭了起来。 “傅薏,你他妈混蛋!”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混蛋的人了!”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何洛抄起床上的枕头,边哭边往傅薏身上抡,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真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给抡死。 但即使恨面前的人恨得都牙根痒痒了,他依旧不敢把枕头往他头上抡,重点只是集中在腰部和背上。 听见何洛那声声泣血的质问声,傅薏逐渐回过来身来,没去管何洛不断往他身上招呼的痛感,只是滚了滚喉,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是!” 何洛红肿着满是泪水的眼睛悲痛地看着傅薏。 如果他没有去找书,没有发现那张检查报告,没有去找傅白问清楚,他现在还会像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哭什么,”傅薏将何洛抱紧怀里,替他擦了擦那止不住的泪水,“有什么好哭的。” 何洛简直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他抬起那张泪盈盈的眼睛望着傅薏:“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还问我哭什么,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何洛哭得更伤心了,他一想到傅薏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心脏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 “我知道,”傅薏不停地用手给他擦着泪水,“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么。” “你这叫活着回来吗?!”何洛抽咽着伸出手不停地捶打着傅薏的肩膀,“小白什么都跟我说了!” 何洛想到下午他在傅白手机里看到的那些视频,心疼得更厉害了。 他一点不敢去想这么强大的傅薏,有一天也会毫无生气地像个植物人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 醒来后又因为神经受损,四肢不协调,连说话都成问,一个人对着疗养院的镜子,一个一个字地联系发音。 当他听到视频里,那一字一句都是,洛—洛,你—还—好,吗,对—不—起的不标准发音时,何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接下来那些视频给看完的。 他看到傅薏一次又一次地因为走不稳路摔倒又爬起来,看到他握不稳筷子吃饭的手抖得不停掉饭依然不放弃,看见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依旧记得要给他说对不起。 别人三年都做不下来的康复训练,他只用了三个月就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用的是每天拿到手机,用他那抖得不行的手,每天一个一个字地给他发“想你”的变态消息,作为奖励激励的自己。 即使对面并没有回复也并不气馁。 何洛到现在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一个一个把这些视频看完的,他太崩溃了。 崩溃,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回傅薏消息。 崩溃,傅薏为什么不跟他说,哪怕只是让他陪在他身边也好。 崩溃,他何德何能值得傅薏这么对他。 “不哭了,”傅薏抱着何洛一边给他擦着眼泪,一边给他说顺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后背,“没什么好哭的。” 看他遭了这么大的罪,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何洛心里更气了,他崩溃地咬上傅薏的肩膀,但在咬下去的那一瞬间又突然舍不得了,只是咬着他的衣服质问他:“你不知道,你动手术的时候,我的心都差点为你碎了!” 当他知道傅薏什么都瞒着他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跟傅薏说:傅薏,你惨了,你老婆没了,谁爱给你当傅太太给你傅太太去了,他反正是不当了! 可是他舍不得啊! 他是真的承受不起第二次心碎的代价了,那深入骨髓的痛感他今生今世都不想再体验到了! “我知道,”傅薏抱着何洛揉他头发的手顿了顿,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哽咽,“你听到你哭了。” 手术室里。 “不好。” “病人颅内肿瘤血破裂。” “准备应急方案。” “方案启动。” “……” “病人心率失常在下降。” “已经降到临界点了。” “无法抢救了。” “等待一分钟。” “一分钟后还没有反应。” “宣布手术失败吧。” 那一分钟里,傅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不见,听不见,也接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脑袋深处一个有个哭声传来,越来越来重,越来越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