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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书生们也携着从集市上买来的笔墨纸砚,私下议论那位年轻的昭王殿下携带从属途径江南的时候,又陷入一场美人艳遇,竟还要在路上耽搁数日。 说着语气一转,便转到了那江南美人如何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这些遥不可及的话题他们显然都只当做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殊不知,他们心中艳羡却不可企及的京城贵人早已悄无声息地抵达了云舜,且被薛知县薛槐和其余小官都奉为上宾接待。 这云舜哪处贫穷,哪处犯罪频发,薛槐也许还要回去翻翻卷宗才能给出准确答案,但若问哪处酒色最香,菜肴最绝,他却能如数家珍地立马就娓娓道来。 千红楼内,薛槐在一把朱漆椅上坐定,他握住一只酒杯,心里头七上八下,目光摇摇望着对面被其余人簇拥奉承的年轻男子。 半月前,此人自京城远道而来,姿容慵雅,仪态明秀,生得一副金质玉相。 在这一群肤色黑黄的官宦中间,这男子宛若鹤立鸡群一般,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优越清傲,半点也不加以修饰。 这样的人,单单凭借伪装是远远难以达成,即便不是京里来的,走到哪里也注定是非富即贵,并不会让人对他的身份产生半分怀疑。 但此人并非是那位刚刚继袭了父爵的昭王殿下,而是京城富商,宋玄锦。 大人 刘主簿凑到近前,低声同薛槐汇报自己方才得来的最新消息:这宋玄锦是个富户人家,也曾帮过昭王殿下,据说昭王殿下还是世子时对此人便宠信无比,视为左膀右臂。 在那偌大的京城里,权贵们私底下会与庶民相交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毕竟那些权贵碍于高高在上的身份总有些不便的行事,这宋玄锦便时常在暗地里帮助赵时隽打点一二。 如此一来,宋玄锦到来时,众人亦是恍然大悟。 昭王殿下过段时日才会亲临。 在这之前,宋玄锦自然要为对方预先检查当地为昭王准备的府宅与招待,若连他一个庶民都不能满意,又焉能使得那高贵的昭王殿下尊足踏入? 恰如皇帝身边的太监一般,往往太监说好,皇帝兴许还能合上心意,若太监说不好,再添油加醋,兴许下头的人就直接丢了小命都不是没可能。 这也是宋玄锦这几日腿疾一犯,薛槐比自己生病都还要着急的重要缘由。 面对旁人的奉承,男人唇角始终噙着一抹儒雅笑容,可眼底深处却始终透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冷漠,颇有种高山白雪不可近触的遥不可及感。 这花楼里顶是妖娆的美人落在他眼底,反倒得了这贵人眼中几分一闪而过的嫌弃,叫旁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将那香艳女子推他怀中。 这么半年时间都查不出个活人,知县大人头上的官帽却是戴得轻松 他看着年轻,端坐在那儿微微后倚的自负姿态好似个轻薄浪荡的纨绔公子,可是他张嘴清润嗓音里吐露出的字眼却带着绵密的针子一般叫人心口磋磨。 很显然,他问的话,代表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背后授意于他的昭王。 薛槐听到这话终是坐不住了,脸上露出几分惶恐,上前便要做出下跪的姿态,被那宋玄锦一把扶住。 宋玄锦垂眸看着薛槐脑满肥肠的模样,唇角渐渐绽出一抹微笑,语气又转为轻柔安抚:知府大人为了百姓宵衣旰食,昭王他又岂有不理之情? 近日大人又以如此隆重的宴席款待于我,我怎好说这些扫兴。 罢了,捉拿陈茶彦这件事情,你们届时只需要配合着昭王殿下,到时候捉到了人,自会有功劳分享给诸位。 这天底下竟还有这等不追究自己责任,不叫自己担风险,反而还跟着昭王殿下白捡功劳的大好事情? 这一顿恩威并施的手段叫这些人短短瞬间先是陷入被追责的恐惧当中,而后却又被这天上掉馅饼的喜悦给快速淹没,最后竟也只能对这未曾谋面的昭王殿下感恩戴德。 殊不知,这也只是男人手里头最不入流的手段。 京城里的人个个都跟成了精儿一般,又岂会像这些人这样,寥寥几句就这么折软了骨头。 宋玄锦眼底含着冰冷的讥诮,继续用那张无害温润的嘴脸理所当然地接下了这一干人等的奉承。 酒席散去,薛槐又请去了他府里歇了口茶,顺势提及为昭王准备好的府邸一干事宜。 中途,林姨娘拢着秀丽的发髻亲自端了茶水送来厅中,见自家老爷背地里冲自己使了个眼色,便热络地捧了杯茶给宋玄锦。 她旁敲侧击地询问了茶花侍奉得是否称心。 那姑娘回去之后便托话郑婆,说不再叨扰贵人,妾想一切都该以贵人为重,又岂是她想侍奉就侍奉,不想侍奉就不侍奉?便派了人去□□了她一回,教她明白事理 赶明儿妾再把她给叫去侍奉,也省的旁人侍奉不利? 她一面试探着说话,一面朝男人脸色打量过去。 对方神色如常地捏着那茶碗,指腹摩挲。 待听完林姨娘的话后,他垂眸将那茶碗放回了原处,却只笑而不语。 指尖不经意间抚过温润的白玉扳指,男人想到那夜的事情,指节不动声色地叩击了一下茶桌光滑的表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