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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李锦还未开口,谭沁却抹掉眼泪,郑重其事:“不,我要说,让我说完。” 她无声的笑起:“我憋了太久,我得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坐正身子,用衣袖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抿嘴道:“其实,若是始终活在他营造的幻象里,倒也不至于成如今模样。” 这镜中花,水中月,破裂的那一天来的实在是太突兀了。 那一日,茶楼里,谭沁已经给了林钦一枚碧玉的平安扣,用苏家二小姐的帕子包着,生怕打落在地上。 “这锦帕亦是上好的材质,也能抵几两银子的。” 但贪婪是个无底洞,林钦并不满足于此。 “为了我们的酒肆,为了以后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林钦用温柔的口吻,将那些甜言蜜语,编织成一张网,把谭沁死死的圈在其中。 他十分为难的摇头:“这些不太够啊……” 情到深处的谭沁,怎好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如此为难。 她抿嘴,惆怅的询:“……这,要不我再去……” “不可。”林钦看着她,眼波中流转的是无尽的温柔与爱意,“你已经尽力了,我不能再让你……” 他说到这,顿了顿,剩下的话汇成一声哀叹。 被情爱眯了眼,蒙了心的谭沁,因为这一声叹息而揪心,她赶忙说:“现在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以后不是么?” 她笑起:“反正年底,酒卖出去,就能还了。” 林钦睨着她,似乎是经过了万般艰难的斗争,才咬着牙点了头。 他痛心的唤她:“娘子,属实苦了你了!” 一声娘子,谭沁红了面颊,仿佛为了这两个字,她为他做什么都可以,为他上天摘星,下海揽月,也在所不惜。 但命运就是同谭沁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 茶楼别过,谭沁没走多远,就发现头上的珠钗落了一根,便折回了茶楼寻找。 她在楼下,听到了那熟悉的,爽朗的笑声。 听到了那个声音唤着“娘子娘子”,听到他之后补了一句“呸!就是个傻蛋!” 听到茶馆里爆出一阵笑声,听到他说:“还个屁!这成色,明日找当铺掌柜换个好价钱,你我同去风姿楼!本少爷包场!玩个痛快!” 听到他,用最放肆,最不屑的口吻,将如刀一般的话语,一下一下扎进她的心上:“太傅府的表姑娘又如何?还是不被我玩弄的这般云里雾里?和陈员外家的嫡小姐比起来,她穷成这样,还做什么十里红妆的梦!” “等一入冬,我再敲一趣÷阁大的,改名换姓,直接消失,她奈我何!” 秋风萧瑟,人声嘈杂。 闹事繁华,车水马龙。 一朝梦醒,什么前世修来的福气,什么三生石上命定的姻缘。 那些甜言蜜语,那些醉人的情话,假的,全是假的。 谭沁站在那里,如同站在破碎的噩梦里。 她笑不出来,她哭不出声,她只觉天旋地转,踉踉跄跄,自己如何回到的太傅府,竟已模糊的记不起来了。 坐在屋里,她呆愣着直到夜里,耳畔仿佛有恶魔的低语,絮絮叨叨的诉说着林钦的种种罪行。 告诉她,只有他死了,才能抵消这来自地狱的憎恨火焰。 第209章 虚假的柔情 话说到这里,屋内安静了许久。 谭沁哭累了,眼眸里的光散了。 她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众人,轻笑一声。 “我在茶楼与他约好,让他戌时三刻,天色已深的时候,到平日里我们偷偷见面的老地方等我。”她仰头,睨了一眼自己的丫鬟,“杏儿那时在柴房的后门等着他,开门放他进来。” “在这太傅府里住了一年,哪条路避人耳目,我和杏儿都很清楚。” 谭沁咬着唇,深吸一口气:“我那个时候,就想让他死。” “不是被人杀死,而是我亲手杀死他。”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深沉而缓慢。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好似陷在深深的泥泞中,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才一点一点的说出来。 屋内的香燃尽了,原本清淡的味道已经散了。 李锦手里的茶盏还剩一半,也已经没了温度。 阳光依旧落在谭沁的面颊上,却冰冷的如同寒冬呼啸的风。 她的灵魂腐朽了,经不起这样璀璨的照耀。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成灰烬,化为尘埃。 谭沁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付出了全部,换来的就是恶心、肮脏的结果。 她无法直面过去一年发生的一切,无法想象这样的自己,还能有怎样的未来。 反正什么都没有了,不如同归于尽! 反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不如同归于尽! 那一晚,她本可以不见。 但她决定,不仅要见,还要用自己的手,将这个男人一同拉进深渊。 他罪有应得。 风乍起,荷塘池水微皱。萧瑟的落叶就像是谭沁破碎的心,随着她前行的脚步,摔在地上。 她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拿起的铁锹,等站在林钦的身后,那把铁锹已经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那个曾经给她描绘了全世界的男人,就那么安静的站在湖边的假山旁。 那一身黛色外衫,随风轻轻荡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