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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苏思远面颊上荡起了一抹笑意,乐呵呵的往前凑了凑:“呐,王爷永远是主子。有些事情,该怎么做是一回事,但是做之前,得让您知道。” 李锦冷哼一声,淡淡道:“聒噪。” 就见苏思远眉头一挑,来了兴致:“哎这个双标可就不对了啊!”他一本正经的抱怨,“方才金先生在这的时候,王爷妙语连珠,有说有笑的,怎么轮到我了,惜字如金了啊!” “你是第一天认识本王?”李锦蹙眉,嫌弃的说。 他伸手,从盒子里拿出写着“李景”二字的案件纪要,翻开瞧了瞧。 从如何策划夺取东宫之位,到具体实施的时候,他是如何安排的,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整个案件纪要里,写的清清楚楚。 苏思远瞧着他爱答不理的模样,瘪着嘴摇了摇头,格外感慨的叹了口气。 夜色深沉,王府极静。 除了屋顶上沈文的脚步声之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 许久,李锦才放下了手中那本,缓缓开口:“李景也好,赵文成和许为友也罢,甚至还有舒妃和苏婉莹,要置他们于死地,陷害皇子谋反、灭门皇族这就够了。” 他瞧着一旁盒子里剩下的那些,将里面写着严诏的那一本找了出来。 “凶嫌死亡之后,按大魏律令,本就不再追究他的案责。也念在他一生为那么多枉死的人申冤,你就私下里找严大人的儿子,赔些银子充缴国库,也算说的过去……”李锦顿了顿,将严诏那一本拿在手里,目光望向苏思远,“至于这个,就毁了吧。” 苏思远了然的点了下头:“那整个卷宗,我重新理一份。” 他思量片刻:“就将严大人和圣上的部分剔除,李景一案,就只追究到发配路途上行刺太子,以此请旨定罪。” 半晌,李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不。” 他说:“父皇的部分,原封不动的保留。” 苏思远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妥吧?这留下了,可是要被后人诟病千古的皇族污点啊!” 烛光下,李锦点头,瞧着苏思远不可思议的模样:“留下,照做便是。” 除夕宫宴,太极殿上,李义当着文武百官,当着他们家眷子女的面,一把撕开了后宫争斗的龌龊,夺嫡之战的血腥。 还有什么皇族污点,能比这更加惨烈,更加震撼? 他要的本就不是什么名垂千古,被后世称颂。 他要的就是刻进史书的耻辱柱上,成为被后世引以为戒的那个人。 如果将当年李义的助纣为虐,从这案宗上一笔勾销,那后世如何知晓这一场前后六年,险些动摇了江山根基的冤案,到底是因何而起,又到底是因何落幕? 那李义这一番心血,不就当真白费? “皇族不是神。”李锦眉眼轻垂,“与天下所有人一样,吃五谷杂粮,过春夏秋冬,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思考,便也会犯错。” 他淡笑:“然而,这世间最珍贵的品质,便全都汇集在,父皇这抛弃虚名,甘当前车之鉴的旷世之举里了。” 天下最难,不是功成名就,不是财富雄厚。更非权倾四野,风光无限。 而是站在巅峰,执掌众生的生杀大权时,仍然记得自己是个人。 仍然记得自己与别人一样,有父母,有兄弟,阎王殿前,都是只有一条命的凡人。 仍然卑微如尘土,仍然谦卑如学徒。 仍然记得,做错了事,不仅要说对不起,还要竭尽全力,去承担、去弥补这错误造成的结果。 这市井人家三岁孩童都懂得的道理,却在太极殿里,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那,显得格外难能可贵。 一个将皇家脸面都扔掉,只为了修正六年之前亲手铸就的错误的皇帝。 势必会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种子,播撒进整个大魏臣子的心中。 这才是太平盛世里,真正的千秋伟业。 李锦睨着盒子里写着宋甄名字的那一册,他沉默片刻:“你把这六年,与宋甄有牵扯的全部留下来。” 看着苏思远的面颊,指尖点着面前的桌子,字迹清晰的说着:“誊抄三份,送上书房一份,六扇门与大理寺的密室中各存一份。” 李锦顿了顿:“往后会有大用。” 第288章 我帮不了他 元宵过后,天下大定。 东市依然熙熙攘攘,西市仍旧分外繁忙,京城很快恢复了往昔的繁荣与安宁。 受太子一案牵连的官员众多,导致整个朝野缺位的官职,三省六部里每个衙门都有三五个。 但宋甄就是宋甄,他捏着太傅的把柄,逼的他彻夜不眠的选拔出新的继任者,不出一个月,便让朝野政令得已正常运转。 一切看似渐渐回归了最初的轨迹。 独独只有李锦,每天在上书房里,看着眼前厚厚一摞的奏折,头皮发麻。 “该学的得学,早点学会,早点轻松。”李义话里有话,将太子李景原本管辖的刑部、户部与吏部,连带着大理寺六扇门,还有门下省,一股脑全部塞在了李锦的手里。 他自己则端了一盏茶,天天陪在萧贵妃的院子里,落了个清静。 瞧着院子里逐渐盛放的花朵,再看看时不时就来请安的李荣,李义望着气色渐好的萧贵妃,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