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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陪你一起找。”外婆沉默了一会,抬起手,重新别正她头上的蝴蝶发卡,摸摸她乱翘的卷发,“但今天很晚了,明天我们再去好不好?” “好。” 路过梧桐树,那几个男孩还在。只不过比起下午,除了高高瘦瘦的男孩从头到脚依然干净整洁,其他人的衣服都变得皱巴巴,像在最脏的地面滚上十圈。 念湖牙牵着外婆的手,与他对视了一眼。男孩率先移开视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同他身边傻乐着的一群花脸蛋形成鲜明对比。 回到家,外公已经盛好饭等待她们,外婆换下汗湿的衣服和白皮鞋,打湿毛巾,洗了把脸,这才坐在餐桌边。 吃完饭,外婆坐在门口,垂头擦去鞋面的泥印。念湖牙搬着最小的木凳,在院子中央坐下,抬起头看天空。 几颗流星划过天幕,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鸣叫,偶尔夹杂着几声鸟鸣。念湖牙闭上眼许愿,风穿过树林,捎来西瓜汁水的香气。 她再睁开眼,外公端着小圆桌,桌上的西瓜切成块,放到她面前:“吃吧。” 第二天念湖牙一早就起床,飞快洗漱完,在院子中央站定:“外婆,我们现在去找mama吗?” 她穿着裙摆层层叠叠的天蓝色长裙,虽然她偶尔会觉得裙子很麻烦,但mama很喜欢看她穿裙子。 而她的愿望,是希望她能够更开心一点。 外婆递给她小小的蕾丝花边遮阳伞:“嗯。” 她们走得很慢,念湖牙不错过任何一个路口。想找到的那个人,却迟迟不出现。 几天时间,她们才走完一半的路程。 天边的云烧成一片,念湖牙只看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在人群中寻找。快到家时,她收紧了牵着外婆的手,闷闷地问:“mama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虽然心中隐约有猜测,她仍抱有期待。 “牙牙。” 念湖牙抿着唇,眼睛黏在地面凹凸不平的石块上,飞快眨眨眼。 “离开不是最终的告别,只要我们的记忆还在,她就没有离开,那不是结束。” 灰色的石板路一落水,就晕成小小一点的深灰色圆形。 外婆说着,背在身后的手,拿出糖葫芦,弯起眼朝她笑笑。 mama的眉眼很像外婆,尤其是笑起来。 “她其实一直记得你们的约定。” 念湖牙怔怔地盯着外婆。 今晚的星星太多了。 有几颗都落入外婆眼底。就连远处的灯光,也变成了闪烁的星星,忽远忽近。 “我不想吃。”念湖牙嘟囔着,接过她手中的冰糖葫芦。 路灯依次亮起,她盯着地面一大一小的影子,用力咬下最上面那颗糖葫芦。 酸得她差点落泪。 冰糖葫芦一点也不好吃。 她以后也不想再穿裙子了。 “meimei!” 念湖牙依言抬起头,梧桐树下的那些男孩子还没回家。依然是只有一个男孩全身上下一尘不染,在一众黑衣服里,白得突出。这些天,每次路过他们,念湖牙都要拒绝他们一起玩耍的邀请。 白衬衫男孩捏着手中透明礼盒包装起来的发卡,唇抿成直线,很不情愿的模样。他在她面前站定,说出这些天她听见的第一句话:“送你。” “meimei!明天一起来玩躲猫猫吗?”他身后晒成小麦色的男孩热情地挥手,还不忘补上一句,“我们会让着你的。” 念湖牙吸了吸鼻子,点头。 可惜她第二天还是失约了。 念湖牙当晚就发起烧,烧得迷迷糊糊时,闻到一阵熟悉的、很像mama身上的小苍兰香气。 哪怕闭着眼,念湖牙抬起手,也能准确拉住人不放,他一动,泪珠就从她紧闭的眼角滚落,哽咽着叫:“mama。” 傅商昭:“?” 外婆认出他就是昨天送发卡的那个小男孩,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 她轻轻拍了拍念湖牙的手,低下头,压低声线,更贴近自己女儿的声音:“mama不走,mama陪着牙牙,牙牙乖。” 在她的轻哄下,念湖牙这才慢慢松开手,脸颊的泪痕还未干,偶尔小小抽噎几声,浮金光点在眼睫跳跃,看得人心一软。 傅商昭收回视线,走向里面的病床,将手中提着的水果轻轻放在床边。 那几天傅商昭看望隔壁病床的外婆时,也会在她床头放上几颗糖,再离开。 烧退后,念湖牙便日日黏在他身后,像条小尾巴。每天哥哥长哥哥短,偶尔犯迷糊,还会脱口而出叫他mama。 念湖牙及时收住思绪,逃避接下来的记忆。 还好,她后来搬走了,如今只有她独自尴尬。 广播的集合音乐音量逐渐减弱,老师们这才从教学楼那边走来。 “中间都空在这里,是怕我没地方站,想给我留位置吗?”文正德虎着脸。 “我谢谢你们,还能想到我这个老头,实在是受宠若惊。” 他话音一落,这一片区域小小地哄笑起来,远处听不清他说话内容的学生见状左右拉住人询问,急得像上蹿下跳的猴子:“他刚才说什么?啊?我听不清,你大点声!” 文正德随手点了距离他最近的几个人:“还笑,好好站队。哪怕你是吸血鬼,见不了阳光,也给我站过去,那我还能顺道为民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