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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小女孩,眼眶逐渐湿润,唇瓣颤抖,嚅动半点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孩子,你受苦了!” 小姑娘歪了歪头。 老人望着与她娘几分像的脸庞,泪水止也止不住地掉下来,“啪”地一下丢掉拐杖,俯身到小姑娘身边去,“孩子……”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摸着幼童的脸庞,声音轻的仿佛害怕自己吓着她,“孩子……别怕,我是你外公。” 小姑娘抬起头,眼里满是清澈,“外公?” “是,我是你的外公,是你的外公,别怕……别怕。” 谁料,她在听完这句话后,轻轻偏过脸,拂开他的手,淡声道:“你迟到了。” 她的语气很淡,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恨,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事情。却不知,老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哭得更大声了。 她没有去安慰他,只是静静地等待他发泄自己的情绪,她偶尔会失神看屋外连绵不绝的雨,眼神纯澈干净,只是里面透露着几分空洞和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小了不少,老人的哭声也在众人的劝慰中逐渐止住。 随后,他轻声吩咐属下们:“带少爷回家。” 岂料,小姑娘听完这句话后,望向老人,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娘亲说,我是女孩子。” 老人身子一僵,紧接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他蹲下去温柔地抚摸着小姑娘的头,轻声呢喃:“不是……阿辞不是女孩子,阿辞是男孩儿啊,是堂堂正正的男子啊……”说到最后,他又开始哭起来,“你与我们是一样的,你看外公,看这位哥哥,我们都是男子,阿辞与我们都是一样的。” 小阿辞歪了歪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脏兮兮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幼童的天真来,“是这样的吗……阿辞不是女孩,是男孩吗?” “是,阿辞是男孩,不是女孩。”老人的视线里充满温柔和慈爱,他望着小阿辞,不断摸着他的头,似乎要确认他是否真的回到了他的身边,“阿辞,告诉外公,你的名字叫什么?” 即使没说出大名,但小阿辞莫名就知道他问的一定不是‘阿辞’这个名字。他抬起头来,眸色极深,“娘亲叫我塞日娅。” “好孩子。” “你以后就跟外公生活,好吗?” 小阿辞瞥向他,“那你会给我饭吃吗?” 仅一句话便让老人的泪水又淹没了眼眶。他无法想象阿辞丢失的这两年,他是怎么过的,一个不足三岁的孩童,是怎么在残忍的世界里生存下来的? “会。你以后就是神医谷的少主,他们听从你的号令,孩子,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跟外公回家吧,好吗?” 小阿辞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老人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他擦干眼泪,牵着阿辞起身走到屋檐下,驻足。 ——雨停了。 “阿辞喜欢塞日娅这个名字吗?” 小阿辞想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 老人又道:“那我们换个名字吧。” “换什么?” “日后你就跟你娘亲姓,你的名字叫——”老人抬起头望着天空上冲破云霭的阳光,温声道,“慕云时。” …… 李淮南猛然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慕云时。” “怎么会是慕云时?” 她的视线立即瞥向窗外,浓郁到极致的黑吞噬掉整个夜色,连依稀点月光都不曾看见。李淮南松了口气,身子慢慢软了下去,懒洋洋地靠在床栏上深思,“这是梦吗?好逼真的梦啊。” 刚感叹两句,又惊觉奇怪:“我怎么会梦到他?” 她抓了抓头发,“就算是要梦也应该做点正常的梦吧,怎么会做的这么奇怪?而且那是他小时候吗?” 自问自答好一会儿,李淮南实在想不明白,索性又躺了回去,打算明日再找人调查看看。 次日一早,李公公便捻手捻脚地进殿喊她起床,待她迷迷糊糊地整理完后,李公公从太监手里接过一碗药,端至她的面前,“陛下,该喝药了。” “……”躲得了表哥躲不了公公。 “陛下,一会儿药凉了,您还要去上朝呢。” “……”李淮南叹口气。 李公公心知这是陛下松口的意思,连忙道:“陛下这次做的也实在是太危险了,怎么能将自己的安全置于不顾呢?若是此次顾少卿去的不及时,陛下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陛下,您是万金之躯……” 又来了又来了。 李淮南连忙接过药,咕噜噜地喝下去,一抹嘴,“行了,朕喝完了,朕上朝去了。” 这是李淮南回京之后第一次上朝,此次议事无非就两点。第一点,关于康黄二人的处置,依大宋律法,胆敢囚禁天子,自当满门抄斩!李淮南想了又想后,便改为康黄二人凌迟处死,家族中如有七岁以下幼童全部送往幼军营,家族内其余人,有罪的按律法处置,无罪的流放到边疆。 所谓幼军营正是负责接收儿童的军营,营中大多都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更有父母所犯律法被斩,送来这里的。这儿有专门的太监、讲师,等他们一到年龄就训练他们的体能,给他们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让他们从骨子里信奉陛下。 想想吧,一群从幼年就开始灌输‘陛下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我们是他的子民’诸如此类的话,那些孩童必定从心里效忠陛下,待长大以后,那得是多么可怕的一把武器,他们就是李淮南手里的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