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回信 第49节
但尽管如此。 至少没有反悔或“收回”。 只是头埋下来,又在他怀里痴痴地笑了。 “……” 而解凛怔怔看她。 无言以对。 甚至不知所措。 一向无表情的脸上,竟显出慌张的神情来。 手僵在离她背脊不过丁点远的距离。 却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 这种怔然一直持续了很久。 直到迟雪厌倦了拥抱的“游戏”,嘴里说着犯困,又直接把他往床上拉—— 她脱了外套,身上只一件雪白毛衣和牛仔裤,人往床上钻,还不放开他的手。 解凛回过神来。 说你等等。你在这里睡,我不睡这里。 然而迟雪又疑惑地回过头来。 环顾室内一圈。 问他说:“这里还有第二张床吗?” “我睡地上。”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生。” 他一字一顿,说得艰难。 又尝试着从她的手下脱身。 然而迟雪这会儿还在酒劲上,哪里肯放,手指箍住他手腕,拖出红痕来也不肯松。 “解凛,我想你。” 到最后甚至索性用起“恬不知耻”的甜言蜜语:“我要看着你的脸睡。不然我就会做很坏的梦,梦里你很凶。所以我要跟你一起……” “我在床边上。” “不行。” 她指了指床。 开始理直气壮起来:“听我的。” “迟雪。” “听我的。” “……小老师。” 她干脆耍赖:“听我的,你说过听我的。” 遥远的很久很久以前。 他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类似的话。不过前提是,那道题他真的做错了。得听她讲才行。 还带这么化用的吗? 解凛无法。 拗不过她,又不舍得真的用一贯手段把“问题分子”敲晕。最终还是在十分钟后败下阵来。 然而他的妥协,也不过就是两个人在床上和衣而卧而已。 不曾想,清醒时候的迟雪有多小心翼翼。 喝醉了的迟雪就有多么胆大妄为。 她的手臂紧贴着他的。 絮絮叨叨说着话,身体也靠过来,作势要抱他。 但在床上抱和站着抱怎么相提并论。 没多会儿,他的身体也开始烫起来。 推不开她,以至于额头竟冒起汗。 难得的局促。 只得一手按开她肩膀,又起身,从壁橱里搬出一床更厚的棉被,把她严严实实裹了起来。人卷在被子里,毛毛虫似的,这才终于安分下来。 迟雪问他:“干嘛把我包成这样?” 他说:“冬天了,怕你冷。” “你关心我。” “嗯。” “……那好吧,”迟雪喝醉时和清醒的最大相似之处大概就是真的都很好哄。一句话而已,又开心起来,点点头说,“好吧,我原谅你。” 虽然有点热。 还是原谅你。 她于是就这样安分的,隔着厚厚的棉被继续和他说话。 那些平时都说不出来的抱怨,不开心,委屈,都可以跟他说。不怕被他知道。 那些憋了好久的心里话。 想念。 喜欢。 也要说出口。 然后。 也不知是作为总结陈词又或是别的什么。 她说着说着,突然又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解凛,我想带你去见我mama。” 她看着天花板。 眼中泪光闪闪。 “我爸爸他,很大了才有我这个女儿,所以很担心以后他走了我怎么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爸爸是个粗心眼,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你。” “……” “但是我mama一定知道。” 她话音笃定:“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mama路过卖芭比娃娃的地方,只要看一眼,就一眼,我mama就知道我喜欢的是哪一个,然后会给我买。所以,她一定也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我有多喜欢、多喜欢你了。真的。” “这样也就有多一个人喜欢你了。” 她说完。 又侧头看向他,小声地询问:“你说呢?好吗?” “……嗯。” 而解凛沉思片刻,轻声说:“那等我见到她的时候,会代替你跟她问好。” “为什么要代替我?我也一起去啊。” 她说:“你又不知道我mama长什么样。都说我和她长得不太像哦。” 他闻言默然。 沉默良久,忽却又借着月光看向她。 伸出手。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酒醉、不清醒、一梦全忘,他才能够这样触碰她。不会受到所谓良心的谴责,不会担心自己终有一日的离去,会带给她无法痊愈的伤痕。 于是他以指尖细细描摹她的脸。 在脑海中,在心里,努力地拼凑。 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之后是嘴唇。 她怕痒,瑟缩着往后躲。 他手指一顿,停下。 便又只是轻轻捧住她的脸,以指腹小心翼翼,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 “你不用急着来。” 他说:“到时候,我会帮你把今天说的话,全都复述给她听的。” 迟雪听到就笑了。 他能感觉到手掌之下、她牵动嘴唇的笑容。 原以为她会因此宽慰地睡去。她本就困了。 然而并没有。 久久的沉默之后。 她只是小声地对他说:“你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 “但是,解凛,你要走的话,一定把我也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