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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晴打开柜子翻出和米黄色的床单配套的墨绿色的被罩:“这才是一套的,您套的那叫什么呀?” 她过去开始拆被罩,张慧珠也上前帮忙,仍旧不解:“黄色的和绿色的怎么能是一套?” 姜晴被她万分迷惑的表情逗笑,解释说:“这叫撞色,这么搭配才好看。” 张慧珠弯腰伸手够被子的另一角,动作有些僵硬,姜晴赶紧拿了起来,跪在床上递给她:“说几百次了,不让您过来给我打扫卫生,我真懒得干就叫家政了,您那老腰都什么样了,留着力气跳广场舞行不行?” 张慧珠听着她的数落,不气反笑,知道她这个女儿是刀子嘴豆腐心,怕她受累,指不定哪一下就犯了腰伤。 母女两个快速把被罩换好,再把换下来的那条叠好,姜晴弯腰放进柜子里。 张慧珠说:“我告诉你爸了,下了班来你这儿吃饭,妈给你做好吃的。” 说起姜军姜晴就来气,恶狠狠地说:“让他敲门,我要改密码了。” 张慧珠笑着说:“你等晚上我们走了之后再改嘛。” 她回到客厅坐下,把抱枕垫在腿上,再拿过笔记本电脑,准备写那个戏曲交流会的汇报。 张慧珠坐在她旁边,忽然换了个语气,神秘兮兮地问:“你跟逢川怎么样了?怎么还提前一晚回来呢?没多跟他相处相处。” 姜晴忍俊不禁,故意逗张慧珠:“还逢川,叫得挺亲,您跟我爸见过他么?” 张慧珠说:“我和你爸是没见过,可你爷爷见过,早些年你爷爷到上海演出,还抱过他呢,我记得家里就有照片,哪天回去我给你找出来,那孩子从小就漂亮。” 姜晴一边想孟逢川小时候“漂亮”的样子,一边为提起爷爷而哀伤,爷爷早已经去世了。 张慧珠说:“解老的妻子叫田绣盈,你去翻翻你的剧本,不少编剧署名都是她。上学的时候,解老和你爷爷就是同班同学,后来我和你爸爸还有解青鸾也是同学,咱们两家还算世交呢。” 姜晴试图撇干净:“高攀了,我活二十来年了,才知道咱家还有这么个大富大贵的世家。您早说,还有宋清鸿什么事儿呀,看这些年把您给烦的。” 张慧珠不喜欢宋清鸿,因为她觉得宋清鸿心里没戏,缺少了点儿对于京剧钻研的匠心,更别说年轻人的浮躁。姜晴向来直白,直说她也没什么匠心,自然换来张慧珠一顿臭骂。 张慧珠说:“谁说跟他们孟家了,逢川他爸爸不是唱京剧的,当初青鸾选他解老也是不同意的,他相中的是他的徒弟,叫什么来着,也是个唱花脸的,可惜没成。” 眼看着腿上的电脑都熄灭了,姜晴听着张慧珠说他们那一辈人的八卦,听得津津有味,就等着张慧珠继续说下去。 “你爷爷和解老关系好,但是你爷爷去世太早了,我和青鸾又离得远,这几年才联系上,不得等你跟宋清鸿分手么?” 姜晴故意说:“这叫什么,造化弄人?孟逢川二十岁就摘梅了,这么好个人放在这儿晾着,您早点劝我分手,说不定现在孙子都抱上了。” 张慧珠冷笑:“你少在这儿跟我逗闷子,我哪敢说?说了你又要说我强迫你,说我卖女儿,我敢说你么?” “还有您不敢的?家里谁不怕你?” “家里除了我总共就你跟你爸俩人,管你们父女俩,真没意思。” 姜晴看了眼屏幕上一个字没写的文档,扭头又问张慧珠:“还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没?给我说说。” 张慧珠想了想:“你想听他们家的?你别瞧不起我们这代人,嫌我们老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波澜壮阔着呢。” “怎么个波澜壮阔,您说说呀。” 张慧珠想了半天,一拍手:“刚才就要说,被你给岔过去了。田绣盈原来是和你爷爷谈对象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分开了,去了上海,再收到消息就是跟解老结婚了,没两年你爷爷就也结婚了。” 姜晴眼睛一亮:“还有这事?那我和孟逢川岂不是差点儿成兄妹了?” 张慧珠直皱眉头,提高了分贝:“你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的。我问你跟他怎么样子,你倒是从我这里套了一堆话,我不跟你说了。” 姜晴追问:“别呀,说说,爷爷怎么跟田老师分手了?” 张慧珠看了眼手腕的表:“我怎么知道?我要走了,今天教他们唱《苏三起解》,晚上回来我做饭,你不要碰那些菜,切得歪瓜裂枣的。” 姜晴直呼“扫兴”,看着张慧珠拎着随身的小包出去了。 她跟几个一跳广场舞的京剧爱好者组织了个业余的京剧社,没事还参加社区活动,在小区广场里演出,每天也忙得如火如荼的。 起先姜晴还心疼她,偷偷落过眼泪,张慧珠那一届被称为“明星班”,出过不少行业内的名人。其他的不说,光说唱旦的女孩,解青鸾如今还活跃在舞台上,十分卖座,一票难求。顾夷明虽然淡出舞台,开始教学生、管剧院,事业也顺风顺水。 唯独张慧珠运气差了点儿,她原本是唱刀马旦的,武戏一绝,可惜彩排的时候出了演出事故,从高台上摔了下来,腰部重伤,再也不能高强度地唱戏了,只能遗憾地退出剧院。 看她和一众业余爱好者一块儿唱戏,姜晴心里难免惋惜,替母亲怨恨,张慧珠倒不那么认为,每天开开心心的,姜晴也就不说什么了,任她忙活,偶尔还跟着去凑热闹,深得京剧社的大爷大妈们喜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