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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红着脸介绍道:这是民女夫婿,民女改嫁了。 姜洵眉目微动,略略打量了那女子一眼,见她穿着提花缎面的衣裳,头戴一对缠丝点翠金钿,身上那股怯懦劲也淡了些,显然再嫁后,过得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整个铺子的关注,曲锦萱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回了姜洵身边,好奇地问道:夫君,这位是? 那女子见了曲锦萱,又听得她这声唤,当即睁大了眼:这位便是姜夫人么? 姜洵颔首:正是内子。 女子瞬间惊得嘴都有些合不拢了,她打着磕巴:姜夫人生得跟、跟天仙似的,这、这要不是在您身边,民女还以为是天宫的嫦娥仙子呢。 有意无意地,姜洵留意了下曲锦萱。本以为她会怯生生不知如何应对,可她表现出来的待人接物,却着实让他有了几分讶异。 先是温声谢了那女子的夸赞,又极有耐心地,听着那女子颠三倒四地,将那日在莒河旁的事过说了一遍。 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是得体的、姿态也是舒展的,且语气绵婉、有礼有节,话语间极有分寸。 是个不端架子、平易近人的官夫人形象。 姜洵移开眼,再看了看眼前那对夫妇。 那民妇再嫁,且嫁了个年岁相当的。 仔细想想,他和她,也是差了好几岁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姜洵心神一凛。 差几岁而已,这民妇与她那前夫差的,可有一轮多,与他们搭得上什么边? 这会儿,因着那女子口述的事迹,夫妇二人更是引得众人侧目,在得知姜洵救了一众村民,又惩治了恶巫与贪官时,不知是谁带头喝了声好,本就越拥越多的围观人众,竟齐齐鼓掌叫起好来,交口称赞一波又一波地,袭向姜洵与曲锦萱。 正是热闹间,一个干瘦的、半佝偻着腰的老人走近二人。 他激动得眼里放光,脸上带笑:小老儿头昏眼花,方才一时没认出姜大人来。那日要不是姜大人啊,小老儿一家子,恐怕都要被那洪水给裹走了。还有那摊位、这赚钱的家伙什啊,全靠那笔赈银,我们才有了本钱来行这糊口的生计。 说完这话,老人家又将手里捧着的油纸包颤巍巍地递了过去:小老儿没有旁的技艺,就会烙两张饼子,这里头是刚出炉的,新鲜热乎着,送给姜大人与姜夫人,还望您二位莫要嫌弃。要是吃着还喜欢,明儿个开始,小老儿日日给您二位送。 曲锦萱上前一步,亲自接过了。她柔声道:谢老伯好意,这饼子闻着喷香、馋人得紧,我方才闻着味儿,本就想差人去买的,可巧您给送来了,那我们便收下了。 说着,曲锦萱自桑晴手中接过银两,也笑着递了过去:但这银钱,您也得收下才是。治洪患、救百姓,本就是夫君的职责,谢字我们当不起。且您可别瞧夫君现下不出声,若是我当真白拿了老伯这个饼,晚些回了住处,夫君可是不会给我好脸的。 见曲锦萱笑意盈盈的,那位老人,险些被那笑给晃花了眼。 他听着曲锦萱的话,又去看了看姜洵,生怕这冷面大官当真回了家中,又训斥这位仙女儿似的官夫人。于是,在心里掂了几掂后,还是接过了曲锦萱给的钱两,又认真找了零给她。 末了,老人家真心诚意地夸赞道:小老儿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回见姜大人与姜夫人这样般配的,真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儿。小老儿祝二位儿孙满堂,百年好合。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随,是以,直到被祝福声拥上了马车,曲锦萱眼中蕴着的欢喜都一直在。 她太过欢喜,难喜到脉搏都是亢急的。可马车开动后,她捧着那袋油饼,正想问姜洵要不要尝一口时,正好与他的眼神相触。 是她看不懂的复杂。 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的眼中,没有与她同样的欢喜。 曲锦萱的笑意渐渐萎在唇边,她心中迷惘不安:夫君是我方才,有哪里做得不对么? 见她惶然、见她目色发了黯,姜洵心口绞痛了下。他缓着语气答道:你做得很好。 且是超乎他意料的好。 曲锦萱并不多信,她鼻子一堵,眼里升起雾气来,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捧着油纸袋冲他笑了笑:夫君要尝一口么? 油渍渍的你少吃一些。姜洵拒绝了,听出她的鼻音,他又加了声叮咛。 显然这样并没有用,人的情绪从高位被拉下时,那心间发着的堵,似乎也蔓延到了胃里。 曲锦萱木木地收回油纸袋,手探入袋中,撕了一小块油饼便往嘴里塞。 油饼才入了嘴,曲锦萱便感到胃里有一股酸液急遽地往上涌。 她俯下身,单手撑住小几,干呕了一声。 39. 有喜 夫君,我们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 【第三十九章】 ------------- 听到那声干呕, 姜洵伸手把人搀住:怎了? 曲锦萱摇摇头,才想说没事,可甫一张嘴, 却是结结实实呕了些秽物出来。 姜洵立马离了凳, 蹲到她身前,拍着车壁叫停了马车。 姜洵观察了下曲锦萱, 见她脸色发白, 吐了这么一遭,竟还隐隐现了病态,当即便让马车转向去寻医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