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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说,乐阳蹙了下眼,很是疑惑不解:我不做活计,容馥斋的其它客人就会做活计不成?就是那些商女,家里头有些小买卖的,哪一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贵得不行? 曲锦萱点点头,正色道:所以啊,我正有一堂事要与县主商量呢。她接着问道:县主可曾在容馥斋中,见到过商女平妇? 乐阳怔了怔,使劲回想了好一会儿,才答着:好似不曾,多数都识得我的,应当不是商女平妇之流。 曲锦萱便接着说道:去咱们容馥斋的,多是有身份之人,不是王公贵女,便是官眷命妇。可爱美之心人皆有心,除去王公贵女、官眷命妇外,普通女子与妇人也有这等需求。 如县主所知,商女们并不缺钱,咱们容馥斋中的脂粉膏子,她们也是使得起银俩的。就连平民妇人攒了些银两,时年时节的,也会舍得花钱置办些涂抹之物。但如容馥斋那般装潢华美之地,她们纵是揣够了银俩,有心想进去挑选一二,却又生怕冲撞到贵人,而举足不前。尤其是奉京城这样贵胄云集之地,平民百姓去个酒楼子,都有可能碰到显贵。 同理,有身份的贵女命妇们,若在同间店铺中见到商女平妇,亦觉得掉价。既如此,咱们可经容馥斋专售贵价脂霜,再另外置办一间别的铺子,去卖那些个平价些的粉膏霜抹。 贵价的自然有人买,也能挣银钱。但若论走量,还是得做平民大众的生意。毕竟贵女命妇们是少数人,咱们大昌国啊,多的还是没有身份的普通女子。 乐阳早便停下了涂抹的动作。她认真回味了下曲锦萱这番话,茅塞顿开似的惊讶道:哟,怪不得泽阳那间的生意不如奉京城的好,我还当是那地界竞争太大,或是咱们定价儿太高,让她们不敢踏足,却不曾想过是这等原因,还是你想得周到。 曲锦萱弯了下眉眼,仍旧去摆弄手中之物,不时,又在纸笺子上记着什么。 乐阳半半扑到桌台之上,复又揶揄起来:人道是一孕傻三年,怎你这脑瓜子,还越发灵泛起来了? 不过是些粗愚之见罢了,哪担得起县主这般夸奖。曲锦萱笑意浅浅,有些羞赧。 乐阳一本正经地答她:夸奖?我可不是个爱夸人的。人皆说我这嘴皮子利如刀锋,就算是脸厚如猪彘的,在我跟前都要被说成张红面皮。真要夸那也是夸我自己,寻了你这么个靠谱的搭档,以后啊,我可就等着躺在府里数银子了。 听她说得夸张,曲锦萱莞尔。 二人正聊着些关于平价铺子的细节之事时,苏氏便也到了。 娘。曲锦萱起身迎她:筠哥儿睡着了么? 苏氏点点头:他睡着了的。 乐阳也起了身,开口便笑言:这才几日不见,苏伯母容光焕发,真真是越看越年轻了。这季大人现在也就两天来一回,日后府宅落成,苏伯母与季大人日日相对,岂不是要变回小姑娘般的面貌。 苏氏耳根子都热了:县主说笑了。我已是上了年纪的,还怎会 乐阳眼底满是笑意:苏伯母且年轻着呢,又生得这样美,不用保养都悦目极了。 县主又拿我打趣了。苏氏摇摇头,带着脸上那抹红,坐到了曲锦萱身旁,关切地问道:萱姐儿,你当真明日便要走了? 曲锦萱点点头:娘,我与桑晴赶的是明日辰时正的船。 苏氏抚着曲锦萱的手,一时有些凝噎:萱姐儿,娘娘对不住你,娘本该与你一道去泽阳的。 曲锦萱笑意莞然:娘与季大人重续前缘,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况女儿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娘莫要担心。 对呀,泽阳还有雅宁在呢,苏伯母莫要担心。乐阳也附和着宽慰道。 苏氏眼眶乍湿,眉间亦有些伤怀:季岫他从前便是个读书的好料子,现在更是为民的好官。自来入朝堂致君泽民,是所有读书人的心之所向,他怀才不遇这么些年,眼下好不容易有了得以重用的机会,当真由他就此放弃,我良心不安。 娘,我省得的,你莫要担心我。曲锦萱柔声抚慰,心间,何尝又不是万分感慨。 季大人与娘,心间都对双方存有愧欠。一个愧于当年错过,没能护得住对方,而另一个,则疚于自己曾为人妾,且已与对方生儿育女。 虽季大人曾主动说过,要请调回泽阳,自此与她们一道去泽阳生活。可对娘来说,季大人不嫌弃娘,娘又怎好拖累季大人,非要季大人陪着她们母女回泽阳? 只是,留在奉京,却有风险 虽说季大人定然会护着娘与筠哥儿,县主也说了定会倾力相助,可娘与筠哥儿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且娘与筠哥儿想要堂堂正正生活,自然不能再躲再藏,万事,总归要面对的。只希望到那一天,曲府中那些人,莫要胡搅蛮缠罢。 --- 翌日,阳光明晃,是个大晴天。 江波之上,离了岸的客船稳稳地驶着。 除了去宁源那一回外,这还是主仆二人头回坐船离京,伤别之情固然有,但惊奇之心,也丝毫不减。 主仆二人都不是晕船的,站去甲板之上被春日里的江风拂面,反觉神清气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