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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敛气后,姜洵问孙程:若是后者,又当如何? 孙程还真就直言不讳了:既是选了和离,便表明夫人再不想与陛下续那夫妻之情,否则夫人断不会那样决然。故陛下纵是悔过,却也不足同情。夫人心已寒,非是三言两语能捂得热的,且夫人选择远走他乡,便是不想再与陛下有纠葛,陛下又何必招人去扰夫人? 且纵是追回夫人,陛下又能如何?如若卑职不曾记错,明日晚间陛下还要为自己挑选后妃。您将夫人追回,就算给夫人国母之位,夫人怕也并不想要,陛下又为何要这般? 孙程这声声句句,皆像是自猬鼠身上倒拔.出来的刺,一簇簇扎在姜洵心上,让他本就千疮百孔还未自愈的心,愈加扯痛。 姜洵眼眸微眯:那依你的意思,朕还不能挽回了? 而这时,孙程自袖中掏出枚圆物来,他呈递于桌案上,并问道:陛下可知,这扳指的由来? 姜洵摸过那玉扳指,于手心端详着。 是枚沙枣青的玉扳指,外壁刻着蝙蝠纹样的浮雕,蜡质光泽甚是一般。 正当姜洵摩挲着那枚扳指时,孙程开口道:这扳指本是陛下去宁源前,夫人特意为陛下选的,可买回府中后,夫人又觉得这玉质过于粗糙,与陛下不相衬,且怕陛下言语嫌弃,便将这扳指给了桑晴处理。桑晴觉得弃之可惜,便转手将这物给了卑职。 也正是因为这枚扳指,他误以为桑晴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以至于他立时,便沉沦入了那份本就有些苗头的感情当中。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夫人与陛下和离那日,他主动提了要向陛下请辞,随她与夫人一起离开章王府,可桑晴却两眼圆睁,错愕至极,在听了他疑惑间说出的话后,桑晴才把这扳指的来由与他细述了。只是,虽知是自己误会,是自己一头热,可自心间付诸过的一腔感情,却也再收不回来了。 悒郁过后,孙程又埋头继续道:夫人对陛下满腔慕恋时,陛下不曾给过夫人回应,现夫人心已凉,陛下又何必去招她?夫人并非是陛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物件。他甚至直言道:并非所有过错,都值得原谅,也并非所有悔悟,都定然有结果的。 姜洵呼吸顿住,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他抽了抽面皮:往前,朕只知你说话直,不会拐弯,倒不知你是个这么会噎人的。 孙程缄默不语。 姜洵收起那枚扳指,亦是喉腔滞涩地说道:放心罢,朕只是让你去寻她,护她周全罢了,并未说过要让你将人带回。 待孙程张嘴,似是还要再说什么,姜洵喝止他:好了,旁的休要再多说。错是朕犯的,朕自然会认,至于如何挽回,怎样认错,朕从未想过要旁人代劳。她是霄哥儿的娘亲,亦是朕的发妻,你若想劝朕放弃,趁早歇了那份念头。 主仆多年,孙程立马便知姜洵是真动了怒。他抿了抿嘴,终也没再好出声。 姜洵指膝叩着桌案,心间转了几转,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查清楚她们主仆的下落,伪装身份护在她们身边,每旬给朕来封信,向朕通禀她的动向与安危。说着,姜洵还轻飘飘地暼了孙程一眼,极慢极慢地继续说道:若见得那等身份有异,心思不纯之人,可给朕盯紧了,否则出了何等事,朕唯你是问,下去罢。 孙程无奈,只得行过礼,依言退下了。 殿门阖闭,偌大的殿厅中,又只剩了姜洵一人。 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扳指,姜洵心间隐隐有些不安。 适才孙程说的话,他何尝不知?他甚至能预见得到自己腆颜追她,其过程会有多坎坷。可那又如何?让他放弃么?怎么可能。 他们从相识到现在,堪堪一载罢了。他犯了浑,伤了她的心,令他们间的关系生了裂缝,他尽力去补,她心间若留有瘢痕,亦需由他去抚。夫妻一场,旧爱宿恩尤在眼前,情分岂能说断就断? 总会有法子的,待他了结此间事,便亲去寻她。 --- 翌日,日头升起又落下,转瞬,便至酉时。 金明殿内香风阵阵,处处皆是欢情洋溢之声。 宫人穿梭布宴,各类精巧的吃食层层团团地摆放着,却鲜少有人真的去拿捻来吃。一众贵女俱是衣着华丽,妆容精妍,格外注重自己的仪态,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像是精心cao练过似的。 而在距离金明殿不远处的小亭内,独坐着个身着丹紫红袄裙,满头珠翠的女子。她单手杵着下巴,不时掀掀眼帘,挑着抹嘲讽不经的笑意,往那些三五成团聚在一处叙话的贵女们那处望上两眼,神情中的不屑泰然且坦荡至极。 见自家小姐又是这幅模样,侍立在侧的丫鬟不禁有些担忧:小姐,咱们当真不去与她们聊上几句么?打个招呼也是好的呀? 打什么招呼,她们也配?程敏潼声音轻慢。 丫鬟小声劝道:她们中,肯定会有人被选做妃嫔的。小姐,就算、就算往后您当真位居中宫,也是要与妃嫔们共处的啊? 程敏潼翻了翻眼珠子:就算往后她们当中有人入宫,与我一道侍君,那她们也只有跪我的份。她矜傲不已:就算她们入了宫,也是任我拿捏的。母亲说过,待陛下如厌那曲氏女一般厌了她们,我便可逐个清理。等后宫清净了,陛下心中与眼里都只剩我了,我不就与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