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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佳节,但街上没什么祥和的景象,反而出奇地萧条冷清。 消息封锁得再严,也难保不会有意无意地外传出来。 一旦撕开小洞,便会迎来纸不包住火的结局。 正如古语所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但如今倒像是变了个样,自己偏向虎山行地做了,他人知道,也全作不知。 倘若这世道真有萧宁梦寐以求的“独善其身”,大概也只在此处销声匿迹。 行至门口,沈兰闲闲倚在门框处,兀自端详手中的月饼。 “兰姐!”忽听熟悉的声音,“你……你们可想死我了。阿宁和小蕙呢。” 沈兰抬头,正看见白至秦飞奔过来。幸亏她反应快,要不差点被撞一个趔趄。 “出去布粥啦……这么热情?”沈兰边说风凉话,边撕下一角月饼塞到白至秦口中。 “唔……”白至秦的话不得已全被堵回肚子里,本想狼吞虎咽,但品出味道,又细嚼慢咽起来。 半晌方开口,脸上竟隐约有泪痕:“兰姐,我……”话没说完,自己先哽咽起来。 沈兰第一次对白至秦流露出如此温柔的神色,她轻拍他背:“兰姐知道,你不是被这块月饼好吃哭的。” “……” 白至秦万万没想到这种关头,沈兰竟还有心思开玩笑,冷不丁被噎住,再也没哭出来。 二人回到大堂中。白至秦看到四周的摆设——他至今仍不知味香园被烧毁重建过,也没人告诉他。 因此感受到久违的熟悉和安心。他咬着嘴巴,喃喃道:“吓死我了。” “对不住。”沈兰表情十分诚恳,“兰姐叫你为难了。” 白至秦愣怔片刻,似在反应沈兰说什么。 他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的确不同意我爹的想法,说得好听点就政见不合,不然不会自己跑出去。” “再说,我跟阿昭可是过命的弟兄。为兄弟两肋插刀,理所应当。” “你是在拿性命打赌。”沈兰垂下眼皮,“你本不必如此。” 白至秦诧异地看着沈兰:“兰姐为何在这种事上如此天真。这条路本就凶险万分,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我爹他站齐王,助纣为虐,还害死过大学士。我帮阿昭,本就是为我家多寻一条生路。” “若我未曾跌倒在味香园中,从不认识阿昭,我家此时,该是个什么光景,自不必多言。” 白至秦后知后觉地心惊胆跳起来,“我谢你还来不及。” 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不帮忙拖住你爹,此时又该是什么光景。 沈兰并没多此一举。 所谓成王败寇。所谓时势造英雄。 “那你方才哭什么,好生吓人。” 沈兰凉凉地看他一眼,又恢复到以前油泼不进的抠门精状态。 这才正常嘛,白至秦放下心来。 “许久未见兰姐,不禁喜极而泣。” 沈兰“啧”一声,随手拎起个包裹。“走,带你去个地方。” “哎哎哎……”白至秦像被薅住耳朵,不情不愿地叫喊着,弱弱道,“我屁股还没坐热呢!好不容易偷跑出来,我思念这里思念得紧,就不能多看几眼么。” “屁。若不是我在这,你会思念味香园?” 沈兰大言不惭地甩头,“倘若有朝一日我再不在这,你还会过来这里么。” 白至秦不假思索地肯定道:“那是自然,要不怎么说‘睹物思人’呢。” 他转头看向嘴角噙笑的沈兰,“不过味香园现下日进斗金,即便大家都离开,你也不会舍得走。” “哈哈哈,”沈兰笑出声,眼中透着晶莹,“你怎么这么懂我。” 她若无其事地说:“一诺千金——若是我不在时,叫我知道你也不在味香园中,小心我来找你算账。” “随便找。不过说到算账——” 白至秦咂摸几下,“味香园的账本根本不够我看,我能不能进户部耍。” “看吧,还没到晚上,已经开始做梦了。” 沈兰跟灾民不停地点头示意。她耸肩膀,一言难尽地看着白至秦,“就你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说到这,突然会心一笑,“或许可以试试。” 但想到什么,面色些许凝重。 “早知你如此听我的话,那个下午,打死我也再不说出叫你经世济国的话来。” “经世济国?”白至秦震惊地看向沈兰,“我还以为只是自食其力,兰姐那时该有多瞧不上我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 “我那叫嫉妒。”沈兰停住脚步,把手中的包裹绕在手指,甩了一圈。 “醉香楼?咱们来这作甚?” 虽然这样问着,白至秦已在所难免地露出兴奋的神色。“兰姐我怎么这么爱你!” 沈兰轻嗤,“这话你留着跟你家莺莺说罢。” 因了灾情,醉香楼中也没有往日活泼的气息,就连里面的姑娘都死气沉沉地打着哈欠。 白至秦想起上次过来看莺莺跳舞,真觉恍如隔世。 又想起李mama,奇道:“兰姐,当日为何李mama对你如此客气,莫非有什么把柄落到你手里。” 沈兰似笑非笑地看他:“我跟李mama左右认识不过两月,那么重要的把柄便能落到我手中,是多少年屹立不倒的李mama给你的自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