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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深渊来 第102节

    四门村是市区中心的城中村,层楼贝联珠贯、街道干净整洁,丝毫不逊色于配套齐全的商业小区。

    夜店老板指着前面几栋楼说道:“都是村委把地承包给开发商开发出来的小产权房,基本是每人一栋楼,有人两三栋。建造出来后,或租或卖,贼有钱。”

    他眼馋得流口水。

    江蘅慢悠悠前行,跟着夜店老板停在里面的c楼,拉开电子闸门,进电梯、到11楼,出来后过一条道,两边摆着花盆,盆里长满杂草。

    到了右边的主道,一共三间房。

    看格局,左边应该是三居室,右边两间都是两居室。右一的门刷过新漆,贴了大红色的对联,正门中间贴着‘帧,门边是碎礼花和鞭炮。

    对比之下,右二房间的门格外朴素,没有任何装饰。

    夜店老板敲开左一的房门,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来开门。

    他先认出夜店老板,再打量后面的江蘅,有头到脚一一扫过,然后点头说道:“进来坐。”

    秃头中年男人就是他们联系到的老段。

    老段和家人住一起,家里两个年轻人去上班,客厅里一老太太正在带孙子。老段往木沙发一坐,对妻子说:“老太婆,带囝囝回房睡午觉。”

    老段的妻子闻言带着孙子回房,叮嘱丈夫记得厨房在煲汤。

    “记得、记得。”老段赶走妻子,便请江蘅和夜店老板坐下,给两人敬了杯茶,思索片刻就直接问:“你想查哪方面?”

    江蘅握着茶杯,淡褐色的茶水微晃,抬起眼皮笑得温良无害,吐出两个字:“掸邦军队。”

    哐啷。

    老段手抖没稳住,茶杯砸下来,guntang的茶水溅到手背,他赶紧抽纸巾擦干,盯着江蘅的目光变得惊疑未定,然而他猜不透江蘅收集掸邦军队信息的原因。

    “目的。”

    江蘅‘咦’了声,“市场规则变了?买主必须主动提供目的?要不我干脆告诉你我的所有个人信息,包括身家财产和银行卡密码,您看是否放心。”

    面对笑容和气的江蘅,老段霎时头皮发麻,他到过金三角的大山,见过刀口舔血的亡命徒,自然而然辩得出斯斯文文的江蘅身上也有亡命徒的血气!

    他甚至比亡命徒从容。

    老段迅速判断出江蘅的本性,知他不好惹,但也舍不得丢下丰厚的酬劳,他点了烟思索良久,猛一拍大腿:“我只收集消息!”

    江蘅:“放心,一分钱一分力,不会让您白干活。”

    老段动了动嘴唇,最后选择闷头抽烟:“钱先给我一半,剩下一半,年末打到我家里的卡。生意结束,不要再联系我。”

    江蘅:“行。”爽快地答应下来,简单交代了准备收集的信息后,双方陷入沉默。过了一阵,江蘅询问:“我能用洗手间吗?”

    老段指着阳台:“那儿。”

    “谢谢。”江蘅道谢,到阳台的洗手间。

    阳台外面的花槽种了两株叶子花,鲜红色片璀璨夺目,江蘅从洗手间出来,在阳台外面一边洗手一边欣赏这两株叶子花。

    花的主人应该很爱惜它,把它养得精神奕奕,长势昂扬鲜艳,热烈而饱满。它的花和叶遮住半边阳台,也遮挡了半边炽热的日光,因此阳台洗手处阴凉舒服。

    清风徐徐,花香自来。

    “?”江蘅皱眉,扭头盯着随风摇曳的叶子花。

    风气带着花香、洗衣液和清洁液的味道扑鼻而来,细细一闻,却能闻到夹杂在香气里微不可察的一股恶臭味,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别人可能闻不出来,但江蘅闻过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尸臭本该很浓烈,但这股味道很淡。

    江蘅观察阳台花槽,上前拨开挂在防护窗的叶子花,看到对面还有两个相连的花槽,其中一个铺满水泥,另外一个应该重新装修过,填上了新土。

    叶子花一拨开,恶臭味更加浓烈。

    江蘅捂住鼻子,看了半晌,然后离开。

    夜店老板起身:“走了。”

    江蘅应了声,两人和老段道别。

    叮。左边的电梯打开,里面一对年轻男女走出来。年轻男人两手抱着花种,年轻女人手里提着空气清新剂,同身边的年轻男人抱怨:“屋里好臭,能不能跟你爸爸说换一间屋住?不然到我那儿住。”

    年轻男人说:“不行啊宝宝,老爸老妈们说这屋风水好,有利家庭和美。”

    年轻女人不满:“整天迷信。”

    年轻男人赶紧哄老婆:“这屋就是太久没人住,虽然装修过,但是之前没人来监工,可能是工人偷懒扔了发臭的东西。我们辛苦一点,收拾一下,种上花、喷点空气清新剂就什么味道都没了。”

    他们和江蘅错身而过,互相对视了眼,年轻男人吃醋故意挡住老婆的视线,夜店老板招呼:“阿爸,快点。”

    江蘅跨步进电梯,透过巴掌宽的电梯缝,那对情侣正在贴着大红‘帧字的门前掏钥匙。

    ――是对新婚夫妇啊。

    第97章

    窗帘拉上了, 灯也没开,大中午的光景,客厅暗淡无光, 立式小空调兢兢业业的制冷, 室内温度保持在22摄氏度。

    李瓒盘腿躺在懒人沙发上看视频,那懒人沙发还是江蘅淘宝买来的, 下单后被李瓒嫌弃得不行, 结果货到当晚至现在,懒人沙发已经变成李瓒的专属位置。

    江蘅把钥匙放在鞋柜上, 换了鞋, 往里头走, 然后硬挤进懒人沙发,手臂横在李瓒身后凑过去看视频:“看什么?”

    李瓒挪了挪屁股, 让出一点点位置给江蘅:“视频。”

    视频正播放到新郎向新娘告白宣誓的一幕, 煽情的音乐循环播放,主持人明显背过稿子,情绪越来越饱满激昂, 成功把新郎新娘以及双方父母说哭了。

    江蘅沉吟片刻, 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李瓒眼睛没从屏幕上挪开,漫不经心的问:“你又知道什么?”

    江蘅发表疑问:“你有没有穿过西装?”

    李瓒:“穿过。以前查案混进一个晚宴, 没穿西服不准进, 临时租了一套, 勒得我差点背过气。”

    江蘅环抱住李瓒,双手量着李瓒的肩膀、后背、手臂和腰身,亲了亲他的头发然后说道:“西服得量身定制才穿得舒服, 回头定制一套,穿上后一起去见梁女士?梁女士很喜欢西装绅士。”

    闻言, 李瓒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视频里移开,转而落到江蘅身上,打量江蘅半晌才说道:“我记得见你时的第一印象是斯文败类,装模作样像个刚从宴会里出来的绅士,和女士同行会帮她提裙摆、开车门,连分别都会吻一吻手指尖。”

    江蘅:“男朋友,就算夸我只有两个字但也不用附带太多修饰词。”

    李瓒睨着江蘅,轻飘飘的说:“因为我要提前堵死你得寸进尺的路啊男朋友。”

    眼前的男人,在这一刻得意又骄狂,像只耀眼夺目的孔雀。而他花枝招展的开屏只在江蘅面前,只因江蘅而抖擞着漂亮的尾羽,将一腔的骄傲悉数灌入尾羽。

    意识到这点的江蘅内心guntang,下巴靠在李瓒的肩膀处,喷洒出的气息温热,落在李瓒的脖子,那片赤裸而敏感的皮肤顿时浮起小颗粒。

    江蘅笑了,先在李瓒的肩膀、锁骨落下细碎的吻,一路向上,轻轻啃咬着李瓒的下巴,然后辗转反复,磨得李瓒耐不住,主动低头送上唇对唇的热吻。

    江蘅笑语:“怎么这么着急?”

    “是你太磨蹭。”李瓒吻了上去。

    多余的废话吞没在唇齿交缠间,彼此交流了几分钟,分开后,呼吸明显重了些。

    大拇指揩了揩唇边,李瓒:“总算没破皮。”他瞥向江蘅,后者黑发白肤、唇红齿白,仿佛攫取了天地间所有无比浓烈的色彩堆积在他深邃的五官轮廓处,凝望过来的时候似乎拥有着惑人欲生欲死的性感。

    李瓒呼吸一窒,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下意识摸到鼠标便随意晃了几下,目光定定落在屏幕上。

    江蘅两条手臂分别横在李瓒的前胸后背,把他牢牢抱在怀里,要不是懒人沙发太小,他可能还会把腿伸过去,以期能严严实实地圈住他的李队。

    李瓒没推开江蘅,任由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

    “我在办案,别sao扰我。”他小声说这句,没什么威慑力。

    “办案?不是看婚礼啊。”江蘅略失望。

    李瓒瞟他:“你刚才想到哪去了?”

    “没有――什么都没想。”江蘅否认,握住李瓒肩膀催促他:“你做你的事,我看我的人,分工行事,互不打扰。”话是这么说,但之后确实没再让李瓒分心。

    干抱着人容易走火,江蘅于是分了点心思到正在播放的视频,视频播到了婚礼高潮处,摄影师怼脸拍摄新郎和新娘,整个电脑屏幕充斥着两张放大的脸。

    原本心不在焉的江蘅忽地顿住视线,对李瓒说道:“等等――暂停播放。”

    李瓒暂停播放,看向江蘅:“怎么?”

    江蘅仔细看了看,问道:“有没有新郎、新娘远一点但能看清脸部轮廓的镜头?”

    李瓒按下播放键、倒退,挑到新郎和新娘的正脸镜头立刻暂停,推给江蘅看:“你发现了什么?”

    江蘅辨认着新郎和新娘的面孔,“眼熟。”

    李瓒:“也许你们在海滨见过。”

    “不是、我见过他们不化妆的模样,在四门村c栋楼电梯口,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江蘅说:“我今天中午遇到过这对新婚夫妻,虽然视频里化了浓妆,但是身高和面部轮廓变化不大。”

    “那是挺巧。不过,你怎么跑去四门村?”

    “找人查点东西。”

    李瓒应了声,没再追问,继续看视频,视频里的新娘哭红了眼睛,妆容有点花,被人带下舞台补妆,镜头匆忙扫过补妆的角落,虽只两三秒,但还是让化妆师团队入镜了。

    李瓒连忙定格、放大画面,画面中,四五名化妆师或蹲或站围绕在新娘左右。

    正在给新娘补妆的主化妆师是个女人,她身后蹲着一个捧着镜子和粉饼盒的男化妆师助理。新娘身后是另外两名化妆师助理,分别一男一女,正埋头整理新娘的头纱、帮新娘的肩膀和后背补粉。最后一名化妆师助理离得较远,背对镜头,蹲在新娘跟前,轻轻捧起镶钻的婚纱。

    李瓒截下图片,放到ps里进行第二次处理,分别截取每个化妆师的头像并处理分辨率,提高头像清晰度,准备发送给季成岭让他带去审问目击过凶手正脸的黑车司机。

    截到背对镜头捧婚纱的化妆师助理时,李瓒犯难,因为看不到正脸。

    “镜子里应该有正脸。”默默旁观的江蘅出声提醒。

    李瓒:“在哪?”

    “他还没拿镜子时,镜子斜放在脚边,看角度应该正好能照到正脸。”江蘅接过鼠标点开视频指着捧镜子的男化妆师,然后开始倒放两三秒,精准截取画面并扩大,鼠标箭头落在男化妆师脚边的镜子,镜子里清晰的倒映着背对镜头、捧婚纱的化妆师助理,“是个男人。化了妆,单看五官挺协调,化女妆或浓妆,应该很有效果。”

    他把镜子里的化妆师正脸截图到ps软件里,十指快速敲打着键盘,轻松cao作几下便将照片清晰度提高到连五官微表情都能轻易分析的程度。

    江蘅把笔电推回李瓒大腿,顺便点评捧婚纱的化妆师的微表情:“不看背景还以为他才是婚纱的主人。”

    李瓒若有所思:“确实奇怪。他当时捧着婚纱是怕裙摆沾灰尘、也怕被别人踩坏,他很珍惜这件婚纱。新娘一坐下,其他化妆师冲过去首件事是补妆发,因为这才是他们的职责。只有他,注意力在婚纱,他把婚纱裙摆都拢在怀里,生怕被扯坏踩脏。”

    如果不看化妆师的表情,或许还能用‘婚纱昂贵、新娘要求化妆师托裙摆’的理由来解释。凑巧,斜放的镜子照到化妆师低头抱婚纱的表情。更凑巧,一闪而过的镜头拍下这一幕。

    “他在羡慕?”

    “或许还有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