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夜朦胧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心有灵犀,就在张春平调低椅背准备在车上眯上一会儿的时候,沉念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电话铃声在空旷的环境中响起,张春平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硬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将电话接起。直到沉念略有些急促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他才彻底相信这是现实而非梦境。 “张春平,你是不是去平城了??” “为什么这么问?” “先回答我是吗?” 张春平不爱撒谎,更不想对沉念撒谎,“是,我昨天去了,但现在回来了。” “你现在在中州?” “嗯。” “在哪?”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视线穿过打开的车门,看着不远处的粼粼江面,温声问她,“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但我现在想见你。”沉念声音比平时要哑上几分,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如此直白的话语以及话语中不加掩饰的情绪让张春平心跳一窒。他不想自作多情,但又难以控制内心的波澜。 低头看向腕表,看到时针已经指过十二。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委婉提醒道。 “张春平,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去了平城,在一个四合院门外,有人拦住你,让你不要多管闲事,你不听,非要往里面闯…” 他垂眸,轻声问,“然后呢?” 沉念顿了下,声音微不可闻,“有人朝你开了枪…” “小念,这只是一个梦。”张春平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从副驾的座位上拿起矿泉水,拧开“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沉念此刻并不想探讨这是否只是一个永远不会成真的梦,她重复了之前的要求,“你现在在哪?我想见你。” 深更半夜,张春平怎么也不可能让沉念独自来找自己,于是和她商量道,“我刚到中州,现在正好还在外面,你在家里还是学校?我去找你好不好?” “在家。” “好,那我现在过去,大概十几分钟能到。” 沉念挂断电话后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她今天不到十点就睡下,然而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从睡着的那一刻就被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她梦到赵秋生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要选择背叛,她无言地望着他,感受着卡在脖子上的手力道不断增大,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窒息而死的时候,梦境好似突然被什么东西砸碎,变成了无数漂浮的碎片,再次重组后场景已经变成了她八岁前生活的那个公寓。 她看到那两张永远烙印在记忆深处的面庞,她扑进胡茉莉怀中,感受着熟悉的怀抱。她开始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如果是梦,为什么连胡茉莉身上的香味都那么清晰。 胡茉莉和沉光明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胡茉莉紧紧抱着她,沉光明则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们母女。梦里胡茉莉捧着她的脸,哭着说都怪他们害她受了这么多苦,他们不该叫她回来。沉念想安慰她,然而胡茉莉的身体却渐渐变成透明,她伸手去抓,只有空气流过指缝。 梦境再次变化时,她变成了混乱世界中的一个旁观者,她眼睁睁看着张春平中弹后倒在地上,身上的血将土地染成鲜红,却一步也无法靠近。 …… 沉念用凉水重新洗过脸,涂好护肤品后坐到床上登陆了自己全民热点的账号。外面虽然风起云涌,但因早有准备且管控及时,所以平台此刻看起来一片和谐。 沉念互关里有不少都是学校学生,但这些人大都没有手机,所以并不常发动态。她翻了翻首页关注人动态,除了基金会和学校官方号外基本都是秦悦发布的动态,那个最早关注的新闻系学生上一条动态是一周前,她给主页动态挨个点了赞,然后就把手机丢在一边发起了呆。 沉念小区离江边很近,张春平不到十分钟就赶了过来。老房子没有门铃,他站在门口给沉念发了消息叫她来开门。 正值盛夏,沉念只穿了件吊带睡裙、酥胸半露,开门后张春平呆了一下立刻转身把门关好。 沉念被他的反应逗笑,接着就看到他胡子拉碴的脸、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眼怎么这么红?你不会一直没睡觉吧?” 张春平边换拖鞋边回答道,“昨天在车上睡了会儿。” “你自己开车去的平城?” “对啊。” 沉念也是服了他,看他换好拖鞋催着他去洗澡,“赶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张春平也觉得身上不干净,不想蹭到沉念,所以并没拒绝她要他洗澡的提议,只是在进卫生间对她道,“我以为你这么急着叫我来是有话要跟我说。” 沉念歪着脑袋看他,“你真不知道我大半夜找你是想做什么吗?” 张春平呆了几秒,老实地说,“现在好像知道了。” “那你的答案。” “额,”他抓了抓头发,十足诚恳,“就像你说的,我两天没怎么睡,目前睡觉的欲望更强烈,让我zuoai,我不确定能不能行。还有…我从前没有和别人发生过性行为,经验不足,不一定能给你带来很好的体验。”他不想揣测沉念的私生活,但直觉她应该不会不在乎技术。 “不是说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说行但不行不是更丢人?” 沉念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着张春平,觉得他真是自己活了这么久以来见过的最有意思的男人,“好,我们可以明天再研究那些,你一会儿应该不介意和我睡一张床吧?” 张春平也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纵容和温柔,“我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 …… 张春平澡洗得很快,洗过澡简单收拾了下浴室,穿着沉念给他准备的T恤短裤一边擦头发一边从卫生间走出来。沉念已经回到卧室躺着了,听见动静叫了他一声,问他要不要吹头发。 他检查好外面的门窗是否关严,关了灯走回卧室,跟沉念解释道,“不吹了,我已经擦过了,再坐一会儿它就自己干了。”他这头板寸不吹也很快就干,尤其现在是夏天,即便晚上温度也不低。 卧室只开了一盏壁灯,橙黄色的暖光衬托得房内一切都分外柔和。他们二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躺在床上,空气中流淌着无言的温情与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