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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呕血了吗 第44节

    第36章 036   这般戏弄,很好玩么?

    都说屋漏偏逢连阴雨, 明渊阁内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潮湿难耐。

    工部派人前来修葺,白雨渐便不得不挪位置。

    “大人请往这边走。”

    “明渊阁中有一处禁地,里面放置的都是太行的禁书。平常是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的。”

    小顺子领着这位年轻的大人走进一间屋室。

    而他口中的禁室, 与这间仅仅一墙之隔。

    小顺子忍不住打量这位大人。

    这十余天的相处下来, 他待人分明温和有礼, 一点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倨傲。

    “大人,到了。”

    白雨渐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忽然喊住了那小太监, 终是将盘踞在心底的困惑问出了口:

    “请问那位芳华宫的娘娘,她……”

    “此事啊, ”

    小顺子舒了口气, “大人还请宽心。让人搅扰了大人办公,是小的失职。那女子早被带走,关在了芳华宫中, 想必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关着?”他喃喃重复。

    “毕竟是个有疯病的, 谁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呢?她被圣上厌弃之后,就时常疯言疯语, 还经常无缘无敌地啼哭,着实渗人得紧,就连咱们这些做下人的, 都不愿理会她。”

    白雨渐默了默, 忽然轻声道。

    “抱歉,能与我说说那位娘娘的事么?”

    小顺子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白雨渐一顿,说:

    “她……与我meimei有些神似。”

    “哦,”小太监年纪不大,也没什么心眼,“芳华宫那位, 叫什么真……什么的。她是前两年进的宫。”

    “说起来,她也是运气好,御花园偶遇醉酒的圣上,圣上兴致来了,便将她幸了。一个宫女,封作美人。”

    “可圣上日理万机的,哪里记得一个小小的美人,转头就忘在了脑后。”

    “后来,她冲撞了贵妃的仪仗,还出口不逊,惹得圣上不悦。原本是要赐死刑的只是,恰逢贵妃娘娘生辰,不欲见血光,便将她关进了冷宫,留了一条命在。”

    小顺子叹了口气:“可小的看啊,还不如死了算了,这般生死不如地活着,半点尊严都没有。”

    他压低了声音,“芳华宫那些老宫女啊,最喜折虐人。总是用铁链把女人锁着,关在屋子里面,十天半个月都不给饭吃。”

    白雨渐抿紧嘴唇,脸色难看。

    小太监见状,连忙打了自己嘴巴几下,说:

    “可不兴多说了,皇家的事,就是一个泥潭,总之,大人还是不要想着这女子了。也是她命该如此。”

    “小的还有别的差事。告退。”

    命该如此。

    白雨渐立在那里,风过,卷起他鬓边碎发,寒星般的眼里落满晦涩。

    芳华是太行冷宫,守卫森严,寻常人连靠近都不能。

    更别说他一个外男。

    为什么,蓁蓁会进了宫。

    她与圣上……

    一天下来,他心绪紊乱,神思不属。

    尤其是在安静之时,还能听见从隔壁传来沙沙之声。

    莫非是有鼠患?

    他心烦意乱,忍不住走到声音传来之处。

    隔着墙,指节曲起,在上面轻叩两下。

    他也不知这样做是为什么,大概是想吓退那些吵闹的家伙。

    那边很快静了静。

    他转身坐下,看着卷页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不知该从哪里下笔了。

    窗外,天色已暗。

    他却迟迟没有点灯。

    小太监那些话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想。

    原来这两年,她过得这样不好。

    难怪她看到他的时候那样畏惧。

    她都遭受了什么……

    这些问题萦绕脑海,让他仿佛陷进了一个怪圈,神思越来越不能自主。

    越想,心头便越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

    与她重逢那一面,如今回忆起来,仿佛只是一场梦。

    那人……真的是她吗?

    他的注意力久久不能集中。

    他明明不该这般。

    可那些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

    越不愿去想,便越是涌现。

    他的脑海中,不住地放着最后别离那一幕。

    她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眼神冰冷得没有丝毫感情。

    白雨渐提笔,在纸上缓缓落下一个“尽”字。

    终究是,缘尽了。

    一声幽幽的叹息,回荡在黑暗之中。

    忽然,有人声自隔壁传来。

    “……要说世间酒色财气,唯有财色二字,最为利害。今日要说的,便是色这一字。”

    “那后生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芙蓉面,冰雪肌,生来娉婷年已笄。袅袅倚门余,梅花半含蕊,似开还闭。”

    少女嗓音清甜,音色极其动听。

    她正在诵读一个故事。

    白雨渐皱眉听着,逐渐听出一些端倪。不过是那风月欢情,狐妖爱上书生的戏码。

    可慢慢,他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往下看,尖翘翘金莲小脚,云头巧缉山鸦。

    鞋儿白绫高底,步香尘偏衬登踏。

    红纱膝裤扣莺花,行坐处风吹裙袴。

    口儿里常喷出异香兰麝,樱桃口笑脸生花。”

    她念字很慢,一字一顿。

    魅语勾人,撩拨人心。

    好像一缕缕的轻烟钻进人的毛孔,叫人神魂颠倒,误入迷烟瘴里。

    白雨渐四平八稳地端坐,神情隐没在阴暗交界处,看不分明。

    犹如老僧入定,他悬腕提笔,笔尖浓墨欲滴。

    那嗓音又从隔壁飘来。

    如同挑衅一般。

    “……一个将朱唇紧贴,一个将粉脸斜偎。罗袜高挑,肩膀上露两弯新月,金钗斜坠,枕头边堆一朵乌云。”

    “誓海盟山,博弄得千般旖旎,羞云怯雨,揉搓的万种妖娆。”

    她说完一段,便要咽一口唾沫,间或一声朦胧轻叹。

    “杨柳腰脉脉春浓,樱桃口微微气喘。”

    随着喘字落地,“啪”,他重重把笔搁下。

    正在门口打盹儿的小顺子蓦地惊醒,似有所感地回头一看。

    只见一道身影颀长挺拔,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口,月色照得他一张面容冰雕雪塑,神色酷寒,堪称可怖。

    尤其是那一双眼,覆了三尺冻雪。

    白雨渐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打开。”

    沉沉二字,却是疾言厉色。

    “可这,这是禁室……”小顺子支支吾吾,然而男子的眼神却令他感到战栗。

    便是圣上,都没有这般迫人的威压。

    不得不咬牙掏出钥匙,插.入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