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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嬷嬷知她忆起了往事,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中心酸岂是言语可以劝慰的,她还记得魏老夫人平静的向灵堂走去,口中说:我得再去看我儿子一眼。 这些在她这里都还恍若昨日,更何况魏老夫人。 好久她又听到魏老夫人幽幽的道:这人可调 | 教便好。 说完她又似完全放下了前事,笑吟吟的继续制琴去了。 宁泽回到猗竹院时,见到一个穿着黛青色衣裙的姑娘低着头坐在院中石凳上,几个丫头垂首立在她周围,她正对着竹子安稳坐着,不言也不语。 香柳在旁边静静地给她打着扇子,她也无动于衷。 宁泽看着这一幕,想起了十分遥远的时候,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宁渝便是这个样子,安静沉稳,她带着她玩,她就在后面慢慢跟着。 宁泽好一会才走过去说:宁渝meimei,你来了。 宁渝回头,见宁泽站在她几步外,笑看着她说了这么一句。 她这才慢悠悠起身,张了张口也没叫人,宁泽笑看了看她,带了些安抚的意思,她便安心的没有开口说话。 跟着宁泽回到屋中一起用了早饭,半天她还是没想好要同宁泽说什么,她其实在亲近的人面前也是能笑闹上几句的,然而面对陌生人总像只时刻想缩回壳中的乌龟,又慢又胆小。 面前这人她不知道还是不是她的三姐,她转过头看向窗外。 宁泽也就静静等着她理好,和她一起在乌木的兽纹格窗前沐浴了半天晨光,待绿竹摇曳了千百遍,宁渝才递给她一方小小的纸笺说:jiejie,沈六姑娘前日拿了这个给我看。 纸笺上画着一张手帕,手帕上绣着一簇小黄花,其中一角被宁渝晕染上墨色,寓意着烧毁。 宁泽这才知道原来手帕遗落在了沈宜鸳手中,她笑了笑,觉得果然冤家路窄。 第54章 细微 宁渝略微抬起头来小心的打量着这张笑脸。 觉得虽然有些不同以往, 看着还是熟悉的。在她的记忆中, 她的三姐也爱这样笑,明明是件大事, 却一直笑的不当回事,也一直愿意等着慢吞吞的她, 从不着急催促。 她这才略微放松了些,缓缓说道:这条手帕被沈六小姐放在了卧房中, 就在铜镜下面,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中。 这便是宁渝,虽则慢悠悠,万事却都考虑的仔细,更是能观察到细微处。 宁泽将茶放下,取了火折子烧了这画, 精白的笺纸变成一堆黑灰,忽然问道:宁渝, 陆珩没有再欺负你吧? 宁渝呆了半天, 脸颊才慢慢爬上红云,羞红了脸。 陆珩是佥事家的公子,她一向胆子小又爱哭,陆珩总是以捉弄她为乐, 虫子、蛇、老鼠经常被他丢到院子中。 年龄渐大后他倒是丢了这些不入流的儿戏,只是平素出门经常被他堵到,他又开始热衷于送她东西,然而送的都是刀枪棍棒, 现如今青州的家中十八般兵器已经集齐了好几套。 她那时候怕的很,每次陆珩都是挥舞着武器呜呀呀的扑过来,她和她三姐都以为他是在挑衅。 每次都是宁泽站出来挡在她面前,有几次还打的鼻青脸肿的被宁正平叫去书房责骂。 第一次的时候她也被叫去问话,然而那个时候她还糊涂,只是委屈的说上一两句,并不知道要替宁泽辩解。 她红着脸摇摇头说:没有了,陆公子也长大了。 宁泽不由得笑了,她离开不过一年,一年怎么足够陆珩那个混小子成长。 他是不是对你表明了心意?宁泽笑问。 宁渝惊愕的睁大了眼,脸颊这时已经红透了,讶然道:三姐,你原来知道他是 宁泽摇摇头,她那时候也懵懵懂懂的,只以为陆珩那个小坏蛋欺负她的meimei,每次都是豁了命上去厮打的,哪里知道陆珩存着什么心思。 只不过如今回头看才明白那是一个毛头小子在生涩的表达喜欢。 前世的宁渝是嫁进了沈家的,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沈霖?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你喜不喜欢陆珩? 这次宁渝动作快了些,蹭蹭蹭退后好几步远,揪着帕子,十分不认同的叫了声:三姐。 宁泽又等了她好半天,她才幽幽说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要听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三姐你以后可不要再如此了。 宁泽叹口气,好半天没说话。 宁渝这一年来心里也存了许多话,这几日在魏国公府又一直没得机会说,她了解自己,很多事在她心里就像冰块一样,慢慢就化了,只看时间长短罢了。 她想这次不说恐怕她以后也不记得说了,便又慢慢道:三姐,一年前是你做错了。 我们家素来平和安稳,父亲虽然严肃却公正,在青州素有贤名;母亲温和亲善,尽心尽力照顾着一家人;庶姐虽然有些泼辣却也被母亲按着做不出出格的事;我与宁溱也同三姐亲善,三姐为何要私逃? 紧接着又垂下头含糊的说:你怎么可以为了那么一个人放弃我们? 她说完这些便xiele气,坐回椅子上低头看杯中茶叶慢慢舒展开,又不言不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