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君臣之诺
“没错,这幅地图正是叶秋声所作。”墨玦点了点头。 “叶家本是皇帝手中做侦查暗卫的世族,叶秋声游历各国,为北墨呕心沥血,却被jian佞所害,死于非命,如今,叶家沦为二流世家,子孙衰微,人丁凋零。”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正因为平静,而更令人感觉到世家大族之间的血腥与残酷。 阮玄楼叶四家,如今除了玄家还有太后支撑之外,其他三家竟然都已经沦为云泥。 “边境将士用血rou之躯抛洒热血,墨都之内,却歌舞升平,文武百官贪图享乐,不知人间疾苦。陛下,这就是你想说的吧?” 林熙似乎明白了什么,注视着眼前的帝王,眼眸深沉复杂。 墨玦,似乎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北墨看似强盛,但根基自太祖中兴之后,早已经腐朽不堪,官官相护,权臣乱政,外戚干政”墨玦的声音清寒,一字一顿,“将军心中装得下家国天下,可否,装下朕一人。” 他抛出手中的橄榄枝,如今花无岸乱政,他在军中,正缺一个林熙这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少年领袖。 “外戚干政?当年的镇国公阮家便是外戚干政zàofǎn,已经灰飞烟灭,如今,还有那个家族敢触碰陛下的逆鳞呢。” 林熙淡淡地说,眼底翻涌起一阵悲哀。 按照花无岸所说,阮家当年覆灭的原因,墨玦,脱不了干系。 “三年前,少府陈寻想将当年阮家的府邸遗址建成自家后院,大放厥词,羞辱当年的阮家,朕,亲手将他割去舌头。” “阮家到底有没有谋逆,不是他人可以置喙的。朕知道,年轻一代的武将都曾将阮家当做自己的信仰,看来,将军也不例外。朕这样说,林熙,你满意了吗?” 墨玦似乎长久的没有说出这么多话,声音沾染一丝极淡的沙哑,有些异样的惑人,明明是清清冷冷的人,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潮澎湃。 “朕曾在承禄殿召见过丞相梅亦水,大将军刘广,平南王花无岸却无一人上前与朕并肩,或不敢,或不愿。” “唯有,你。” 林熙心中的战意好似要跳出来,这个男人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平淡的几句话,让她听得热血沸腾,甚至想要放弃一切,与他一起开创盛世。 “陛下想要破而后立,为何选择臣这样的一位无名之辈。” “因为将军与花无岸,并不是表面上的和谐,不是吗?” “朕本想召入宫的是你的军师,但平南王说服朕召将军回都,如此一来,你在军中的势力,就被花无岸收回了,林熙,你真的甘心吗?” 墨玦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清澈见底的眼眸温和的注视着林熙,泛起蔚蓝色的光晕,尊贵如谪仙的人,仿佛能够摄人心魂。 林熙的手掌缓缓地握成拳,她的确不甘心,九死一生,十年的生生死死,与那些将士们的情谊,她不想放弃。 “臣忘了问陛下一个问题——”她看着墨玦漆黑中蕴藏着蔚蓝锋芒的眼眸,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是朕假扮的陆佑,顺便去漠南微服私访了一番。”墨玦好像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大方的承认道。 “只不过朕没想到,墨晔阳都没有现,竟然被你现了。” “陛下就不怕臣将这件事告诉平南王?”墨玦如此简单的承认此事,这种事情若是被他人知道,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墨玦再敢微服私访一次,北墨可能就要改姓了。 “你不会。”墨玦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白衣温润清寒,贵气逼人。 他前往瀚沙城不单单是为了宣旨,更调查了林熙的身世。 一个孤儿,在八九年前出现在漠南地区,建功立业,在军中威望无上,无父无母…… 更重要的,如果楼相没有骗他,林熙,还有一个身份。 这样的人,是他最需要的一把锋利的刀。 一把,斩向花无岸的刀。 “陛下未免太过自信了,平南王对臣,可是有提携之恩的。臣不过崇拜当年的军门阮家,您信不信阮家谋反与否,与臣无关。” “朕知道,你手下的风将启宣,就是当年楼丞相的嫡孙,林熙,既然你收留了楼启宣,那你知道楼相是怎么死的吗?” 墨玦沉静片刻,忽然抛下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成功让林熙瞪大眼睛。 楼姥爷将她和莫念送到漠南,虽然生死攸关,但是每年还是能通信的,直到五年前,楼相于家中病逝,从此以后,她在世上除了楼启宣,再没有血脉亲人…… 墨玦,如何得知启宣是楼家人的? “世人皆知,楼相是病逝,至于启宣,只是我手下的将领,他是什么身份,与我何干?”林熙镇静了片刻,默默地反问。 “楼相,是朕的授业恩师。”墨玦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从书案上拿起一枚清澄的鱼纹玉佩,悬于她眼前。 “朕怀疑老师当年的去世,与花无岸有关。” “陛下有何证据?” “眼见为实,没有证据,但——老师曾经告诉过朕,他对你,有救命之恩,让朕相信你。” “提携之恩和救命之恩,那个更重要?” 她看着那枚澄澈碧青的玉佩,正是姥爷生前从未离身的玉佩,是当年父亲和母亲结亲的时候,阮家送到楼家的聘礼之一。 墨玦当初作为最默默无声的九皇子,而楼相作为名满天下的大儒,的确有可能收他为徒。 若是因为得到楼相的帮助,墨玦,能知道启宣的身份也就不足为奇。 “这个理由,足够你相信吗。” “林熙,朕只要你的心。” 墨玦说完,水墨似的眼瞳注视着林熙,仿佛凝绝的冰凌,绽放刹那的惊艳。 “臣的心,只属于臣自己。”林熙的眼眸似星辰闪烁,“但是,楼相的确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想看看他老人家的眼光如何,看看陛下——是如何破而后立的。” 君臣相视而笑,仿佛达成了某种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