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她杀死了知更鸟在线阅读 - 第14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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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央站起身来,有一瞬间,几近很想问宋斐在哭什么。但她蓦地想起宋斐一声声的“裴央meimei”,心里突然有茫然情绪,便堵在喉口,没了下文。

    顾成才与她的告别,固然有父女之间的无限温情,可对于知晓一切内情的自己,除了一丝怜悯,其他的,却是对这个一生扮演恶人的男人离世的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她没有哭泣的心情,淡淡的酸涩也远比不过当年见证亲生父亲跳楼身亡时的绝望。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不愿意打扰他的哀恸,只与他擦肩而过时,低声说:“我去安排他的后事。”

    宋斐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他径自向前,越过医生,走到顾成才离世的病床前。

    半蹲下身,他在众人或讶异或不解的眼神中,复又捂住顾成才冰冷的手掌。

    -mama,爸爸是什么样子的人?

    -他在mama心里,是一个渺小又伟大的英雄。只要想到,心情就会很好。

    女人笑眼温柔。

    -是那种,如果有来生,还想嫁给他,有一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孩子,喊他“爸爸爸爸”,看他笑出满眼皱纹,自己也开心得不行的心情。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了,阿斐。

    于是,睽违近二十年,他蹲在父亲的病床前。

    ……爸爸。

    他在心里,低而又低地、陌生地、期盼着地,轻轻喊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哈,李灿勇母亲对他的态度,是因为他不是亲生,但是李建业并不知情。

    至于宋斐为什么一直没有和顾成才相认……

    过去是因为李建业盯着,后来是因为有了裴央,他也相信裴央是顾成才的骨rou,才一直叫他“meimei”。他知道顾成才不会相信自己的身份,也得知了顾的病情,才一直隐瞒。

    宋斐这一生始终在计算,在做最好的最完美的回答,只可惜对自己,永远苛刻,永远错过。

    他跟宋知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如出一辙。

    Chapter65(完结·上)

    魏延在人生里很长一段时间, 从来没有试图把自己放在“周延”这个名字底下——哪怕他在明白事理的年纪,已经懂得自己本该是谁的血脉。

    是故当他在人生年近而立时,敲响周家的大门, 心中总隐约有种恍惚的错觉。

    这巍峨大门也好,眼前满脸沉静严肃的中年人, 笑意朗然、跟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少年人也罢, 都是自己一人独行的岁月里本该拥有、又注定错过的渴盼。

    周忠智将人请进书房, 周祁今天倒格外懂事,抢着泡了杯茶,末了还沾沾自喜,讨赏般说了句:“哥,你受伤的时候我有照顾小阿嫂噢~就连茶叶我也给你选的最好的,我早就很想有个大哥啦!”

    他笑出两只小酒窝,眼中浑然是全无算计的天真,魏延一愣,接过茶, 虽不适应, 仍旧轻声说了句“谢谢”。

    周祁便又一乐,随即在周忠智的“驱赶”下做了个鬼脸,离开了书房。

    房中只剩下两人——同样心知魏延来意的两人。周忠智双手交握, 撑了下颔,低声道:“阿延,我们一直都期待你能回到周家, 现在你来了,从亲人的角度,我是真的很高兴。”

    如果面对的是李建业,魏延或许还会客套两句, 但周忠智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实在没有再强装无事的必要。

    于是他低垂了视线,“你应该已经知道,上次周祁去李家闹事,李建业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对所谓的分家,纯粹是明里一套背里一套,更何况之前,顾成才临死的遗言,也说明你根本没有维护李灿勇的理由——”

    周忠智却突然打断他。

    “阿延,除了这些,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跟叔叔说吗?”

    魏延许久没有说话。

    迟疑过后,他端起周祁沏的茶,轻抿一口,“叔叔,这些年我过得不好,是一段既不能够安安分分做“魏延”,也没有勇气和机会抛弃我的母亲、直面你们的人生。”

    周忠智眉心一蹙。

    魏延摸了摸颈后骇人的伤疤,话音却依旧平静,“如你所见,我成了个警察,做着你们眼中可笑的伸张正义的无聊事,两年前,在一场爆炸里受了重伤,被我母亲带往德国治疗,之后又因为精神上的缘故辗转回国……然后,我和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孩重逢,一如既往,我们都坚持,想要完成两年前没有做完的事情。也因为这件事,我希望能够借助周家的力量。”

    “你现在,是以周家嫡孙的身份要求我吗?”周忠智问,话里倏尔有了些许期盼和揣测。

    两人的视线相撞,周忠智希望从那眼神里读出的肯定与笑意,都无迹可寻。

    那眼神固然沉寂平和,却倏尔让他想起多年前的大哥。

    那是名噪一时、众人瞩目的周小将军。也是固执到底,坚持要和陈家的小姑娘白头到老的少年郎。突兀的心动酿成他一生最悲哀的婚姻,也将他未来孩子的人生搅得一塌糊涂。

    只可惜,他早已沉眠黄土,后来的故事、眼前的英雄,都与他早早无关。

    “……不是。”魏延不知周忠智突然的伤情,只是料想之中地否定了他的疑惑。

    他说得笃定平静,“我从没尽过周家子孙的义务,也绝不要求周家子孙的权利。只是叔叔,前路我们已全部铺好,对周家孰是孰非,我相信你心里自有定夺,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今天,我只是想来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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