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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她总算把草塞满了整个背篓。 听张氏说,就要到了春耕的时候。这里的人家都是以种田为生,每家每户至少要养一头牛耕田。即使是宋家以张氏卖布为生,却也留着一亩三分地,为的是一家人的口粮。 牛要吃草,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牛,所以这附近的几个草丛,除了宋家附近的,已经被割得没剩几丛了。 宋家附近的草肯定要留着应急用,动不得的。所以为了得到足够的草喂牛,她不得不走到更远的地方。 去更远的地方倒没什么,但问题是她不大认识路。其实不认识路倒也不算太要紧,最最要紧的是,她记性不好,除非一条路天天走,否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纳兰初望着背篓里的一捧草,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罢了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不会一点办法也没有,到时候她处处留记号不就成了? 想着时间还早,她又去了趟祁叙那儿。 她叫了几声,没人答应。 纳兰初想着许是他觉得自己给他起的名字不大好听,便故意不回她。没想到走到门前,发现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人影也没见着。 她望了眼太阳,晃得耀眼。估摸着现在已经到了日中十分,她卸下背篓,决定去找人。 祁叙住的山坡实际上是有很大一片群山连结而成,恰好在山群最突出的位置,平日里虽然风有些大,但坐北靠南,日照充足。 再往山的深处走就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树林,一棵棵树木高耸入云,树冠如盖,遮天蔽日,外头的阳光在这里无所遁形,阴森扑面而来。 与这边相比,好像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好在树林里有一条小路,虽然路上长满了矮草,但好歹说明有人经过的痕迹。 想让她钻林子是不可能的。 纳兰初带上镰刀,沿着小路径直往树林里走。越往里走,树木就越发茂密,潮湿阴暗的空气弥漫在胸腔里。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回声游荡,在空寂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 孤寂伴随着寒冷,侵袭着每一寸裸.露的皮肤。她小心朝四处张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只鸟蹲在树枝上,尖利叫了一阵,在她经过树下时,扑着翅膀惊空飞走。 纳兰初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觉得她开始似乎太高看她自己了。 这地方,她怎么可能,不怕! ? 第22章 对于自己的胆量到底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有些底数在的。她喜欢看鬼怪话本是一回事,但要真见鬼了,不消说,她肯定是第一个被吓哭的。 按照她哥的话说,她就是典型的叶公好龙。 平时一个人窝在屋里看话本看得如痴如醉,废寝忘食。有时候天黑了,还要提灯照着看。视话本如命,还特地做了个檀木箱子把它们整整齐齐放在床下,生怕别人偷了去。时常去听说书人讲,闲的时候还能自己动手写。 本来她藏得挺好的,哪知道有一天她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鬼面具,整天带着到处转悠。有天晚上她正准备入睡,冷不丁看到屋外一张鬼脸经过,吓得她立即原形毕露,哭得稀里哗啦。 后来还是爹给她出了气,她哥被狠揍了一顿不说,还赔了他三个月零花钱。 她把手里的镰刀捏得紧紧的,心里不停地默念在家里抄的那些佛经。 越往前走她就越后悔,心里不停打着退堂鼓,还越打越急。 这佛经算是白念了。 早知道直接回家多好,还省得这么多的事。 突然,她步子停顿,背后猛地一寒,发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她。 她屏气凝神,叫苦不迭。 这青天白日的,不会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身后的东西见她停下,似乎加快了许多。 纳兰初举起镰刀。 管他是人是鬼,白日吓人,先受她一刀再说!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肩上,她咬紧牙关,挥刀而去。 身后的人似乎早就预判了她的动作,侧身一闪,躲过她的刀。 冷淡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祁叙面无表情看着她,眼中闪过不解。 “怎么是你?!” 纳兰初简直要被气死了,一股郁气堵在胸腔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鼻子一酸,眼眶里又有泪在转。 有时候她自己也很唾弃自己这爱哭的体质,真没骨气,娘说她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了。 祁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紧接着又沉默下来。 她怎么又哭了? “你去哪儿了?”她声音有些颤抖,含着nongnong的委屈。她好心来送东西,不仅找不着人,到头来还被人吓了一遭,不委屈才怪。 祁叙似乎也知道他刚才做的不对,很配合地指向她脚边的篮子。 里面装了半篮子新鲜茶叶,绿柔柔的,有的还挂着露珠。 “回去。”他说。 纳兰初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还不停望身后张望着。 看出她的害怕,他突然停住了脚。 后面,纳兰初一直望着身后,没看到前面的人已经停了,还没反应过来就猛地撞在他背脊上。 这个人的背脊他是撞过的,还撞过不止一次,只是今天撞得格外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