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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就是这般,膝下只剩沈延一个独子,便用心得什么似的,娶了一个两个媳妇都不甚满意,好在她平日懒得管事,再多不满意也只是放在心里,不会刻意为难儿媳,婆媳倒也十分和睦。 可就是沈母这份打心眼里的“瞧不上”,让白夫人更加吃味。自己生下了嫡女婳棠,偏还得作出格外疼惜婳珠的良母样子;对杨姨娘那狐媚妾室厌恶得要命,却还要顾及着侯爷的心思屡屡退让;就算不喜吊儿郎当的沈敬慈,在自己生出嫡子之前他还是侯府未来的栋梁,仍得恩威并施地拉拢着…… 她是正妻,她得贤德。 她是主母,她得公允。 沈婳音瞧得分明,每每遇事束缚着白琬的,就是身为主母的“公允”二字。 白夫人再愿意偏心于她这个真千金,也得令全府都心服口服才行。 就算此刻厅上之人不多,厅外还有无数眼睛耳朵呢,照样能将此处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传开,最终传到老太太、杨姨娘、孟姨娘乃至侯爷耳朵里。 假如婳珠真的指使青娉做假证诬陷,沈婳音自问,尚无脱身之计。而以“公允”二字立身的主母夫人,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偏袒于她。 “夫人,青娉到了。” 阿锦恭敬回禀,退到了一旁。 甫听说青娉被扣在同心院一夜的时候,沈婳音还以为她会被狼狈地带上来。 可是眼前,这个小丫头连头发都没有一丝乱,行礼间窄袖露出的腕子处也没有被绳子捆过的痕迹,小脸上神情镇静,甚至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胸有成竹。 再看向婳珠,虽只能看到侧脸,还是能瞧出她脸上得意的神色,也是一样的胸有成竹。 沈婳音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果然串通好了。 白夫人问:“青娉,昨日,珠姐儿是被你推下桥去的?” 青娉跪在地上,下意识去瞥侍立在沈婳音身后的红药。 白夫人用力一拍榻几,震得诸人一个激灵,“瞧谁呢?问你话呢!敢有半字虚言,拖出去打死!” 青娉拜倒,额头触上手背,“回夫人,的确是贱奴推了二姑娘下水的,可是,贱奴也是受人指使,请夫人做主!” 沈婳音的手指攥紧了膝头的裙裾,几乎将薄软的提花纱料抓破。 反了,真是反了,一个谋害侯府嫡姑娘的凶手还敢嚷嚷什么做主? 白夫人冷笑,“好啊,你倒说说,受了谁的指使?坦白从宽,倘若被我查出来所言不实,剥了你的皮。” 青娉颤抖了一下,直起身,“是……是……” 婳珠轻快地催道:“快说呀,是谁就是谁,这还有什么可琢磨的?” 青娉仿佛被这催促鼓励了,大声道:“回夫人,是二姑娘指使!” 白夫人:“……” 沈婳音:“……” 沈大郎:“……” 婳珠:“……” 诸婢女都偷偷咬紧下唇,知道此情此景决不该笑出来,连忙把头埋得低低的,祈祷不要被夫人逮到。 侍立在沈婳音背后的红药毫无意外之色,唇角几不可见地勾起一个弧度。 白夫人气笑了,“你说什么?” 青娉再次拜倒,言辞郑重:“夫人,便是二姑娘指使奴将其推下桥去的!” 婳珠当场就火了,提裙站起来一脚将青娉踹翻在地,“你再乱说一句我听听!” “沈婳珠!” 白夫人怒极,再次一拍榻几,比上一回用力更大,震得案上的小茶碗泼洒了一半。 “拳脚相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给我跪下!” 白夫人好歹也是有诰命在身的外命妇,轻易不会喊破嗓子,这一声吼直接把婳珠吓愣了,竟不敢任性,应声跪了下来。 “青娉,继续。”白夫人冷冷地道。 “昨日,同心院的洺溪jiejie来莲汀居寻奴……” 白夫人扭脸问暮琴:“不是叫她在同心院自省吗?竟放了人出来?” 这里的“她”指的自然不是洺溪,而是划伤沈婳音的二姑娘婳珠。 暮琴低头不语。 想也知道,同心院又不是大牢,主母只吩咐了让二姑娘闭门思过,却没说不许下人出入,毕竟别业不并是每间院子都启用了灶台,目前的主要餐食都由大厨房统一供应,总得有人出去领那些吃的用的。 青娉接着道:“洺溪jiejie说,二姑娘有任务交代下来了……” 白夫人又扭脸问暮琴:“现在各院的人手是怎么管的,青娉不是莲汀居的丫头吗?” 怎么还听同心院的安排呢? 暮琴低头不语。 这个珠姐儿,手也忒长,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这些后宅手段,在旁的院里安插棋子,日后嫁到婆家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青娉继续道:“二姑娘吩咐,让奴在音姑娘前去见客后,找借口出去一趟,到白玉桥旁等着,到时候,二姑娘会来……” 白夫人再次扭脸问暮琴:“思过的时候还能跑出来,谁守的门?” 暮琴冷汗都快下来了。 当时夫人和老太太都在主院待客,守门的婆子哪会真像看管犯人一样对待珠姐儿,收点好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青娉道:“二姑娘命奴,在白玉桥上将她推入湖中。” “然后呢?” --